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驸马如手足,情郎如衣服第73节(2 / 2)


  万人中,选昨夜杀了人、得了田地的,要他们一带三,领着昨夜才投诚的这两万人,往城中挨家挨户去宣讲——就说焦道成事涉废太子谋逆大案,乃是皇帝下令要捉的人。他如今逃回了老宅坞堡之中,负隅顽抗。本殿奉天之命,要拿他问罪。城中青壮,凡有心捉贼立功的,只要肯来,便编入队伍,与咱们的人一样待遇——凡是杀一贼人,便得良田一亩。”

  她说到这里停下来,想到南城门与北城门外,从鄂州与南徐州而来的大量府兵,面上微露沉重之色。

  说母皇定然会体谅她,那是安慰樱红的话。

  她如今拥兵扬州城中,要做好两手准备。

  “至于城中妇孺老少,若有愿意为朝廷、为本殿出力的……”穆明珠轻声道:“也先登记在册,待用人之际,便从中调用,待擒到贼首,自然少不了封赏。”

  那传话的千夫长还未如何,立在角落里的齐云却是抬眸看了穆明珠一眼。

  穆明珠只作不知,要那千夫长把她的命令复述一遍,见分毫不错,便点头命他去传令,这才转向齐云,笑问道:“羊肉滋味如何?”

  齐云得到她的召见,乃是因为赵洋的事情,收拾好心情,满心准备着要谈正事,没想到她开口第一句如此……家常。

  他愣一愣,垂首道:“极好——还未谢过殿下。”

  其实羊肉乃发物,于伤口愈合不利。

  但是她能于万人欢呼中想到他,他更有何求?

  那羊肉中就算是掺了毒药,他怕是忍不住也要尝一尝滋味。

  穆明珠不过随口一问,并不在意他的回答,转入正事,问道:“从赵洋口中审出什么来了?”

  赵洋给焦道成囚在溶洞秘库中数月,铁镣加身,虽然没有外伤,但人很虚弱。此前经了一番奔波逃出焦府秘库,赵洋路上撞到脑袋晕了过去,给薛昭施针救醒过来。昨夜在盘云山大明寺中,赵洋又给齐云审问过一回,大致的情况已经为齐云所掌握。穆明珠现下再去见赵洋,倒不如直接听齐云讲述。

  齐云从半年前开始查废太子谋逆大案时,已经把当时怂恿废

  太子周瞻的两个清客底细都摸清楚了。听到穆明珠的问话,齐云便把自己此前所知,与昨夜盘问赵洋所得,结合起来、一一汇报。

  原来这赵洋,与废太子事变当夜死于宫门外的张超,都是南山书院寒门出身的学生。他们一个是荆州人士,一个是扬州人士,相同之处都是孤儿,二十年前在太祖昭烈皇帝留下来的善政中,被当地政府遴选出来教育培养。两人也争气,从幼学一步步读上来,先在郡中,后至州府,最后在临近三十岁的时候考入了南山书院,并从南山书院脱颖而出,得以进入废太子周瞻府中、陪伴他读书。

  当时齐云查赵洋与张超的根底时,曾从两人南山书院的同窗口中得知,这二人虽是寒门出身,但于吃穿用度上倒是颇为大方的。他沿着这条线查下去,发现两人在原籍都有富户出资支持。然而那两家富户并无异样之处,都是正经做生意的人家,与朝中势力也没有勾连,在缴纳赋税上虽有不清不楚之处,却没有权势的勾结。而地方上的富户资助南山书院的寒门学生,也是从世宗起就成为惯例的事情,并不罕见。

  毕竟地方上的富户有了钱,自然想要相应的权力。但是接近权力的路只有两条,要么生来是世家利益集团的一员,能书会写、不太离谱便会得到举荐出仕;要么便是刻苦读书、天资聪颖,能考入南山书院,并通过层层考试,最后由朝廷指派为官。大部分富户是两条都不沾的,所以资助尚且寒微的学子,变成了第三条秘密的路。

  “据赵洋所说,”齐云低声道:“在原籍资助他们的富户之外,其实焦道成一直也在资助他们,只是这条线极为隐蔽,事情过后便查不出来。两人进入废太子府做清客之后,焦道成便要他们按照焦家的计划,鼓动废太子周瞻起事。只是这场谋逆,从一开始就是要让废太子失败的。”

  穆明珠原本一直神色淡然听着,直到听到这一句,才站起身来,先是有些诧异,继而又觉果然如此——唯有这场谋逆,本来就

  是奔着让周瞻被废而去的,许多奇怪之处才说得通。

  齐云又道:“据赵洋说,焦家传递来的消息,是让他与张超在动兵当夜便逃出建业城,渡江往扬州城来。只是张超在谋划的过程中,渐渐偏离了焦家设定的路线,他竟然认为这场谋逆真的很可能成功,一旦周瞻做了皇帝,他便跃然为心腹重臣。因此当夜张超不肯按照计划逃离,最终死于宫门之外。赵洋还说了一件事情,他和张超事先并不知晓给执金吾牛剑送信一事。”

  废太子周瞻起兵失败,最关键的一处便是动兵当夜给执金吾牛剑去信,要牛剑加入谋反。结果牛剑看了信后,连夜入宫,呈送给了皇帝穆桢,排兵布阵、守株待兔,将周瞻全党一网打尽。

  穆明珠轻声道:“废太子纵然骄狂莽撞,却也不至于到如此地步……”如果诚心拉拢执金吾牛剑,又如何会临到动兵当夜才去送信?对执金吾牛剑这样的人物,就算要拉拢,也是要花时间的,前期小心试探,看到对方有意之后,才会逐步表明意图。

  废太子周瞻派人给执金吾牛剑送亲笔信的事情,与其说是邀牛剑一同谋逆,倒不如说是泄露风声、自毁长城。

  只是惊变当夜,事发突然,又的确是周瞻带兵明火执仗闯进来,皇帝穆桢惊怒恐惧之下,自然是要先拿下叛党的。

  而周瞻被捕之后,就算口口声声否认这些事情,也无人相信的。

  毕竟,他是真的要谋反——虽然按照他的说法,他并没有要弑母之心,只是要奉皇帝穆桢为太上皇。

  当然这供词送到皇帝穆桢面前,在皇帝看来,周瞻的举动跟要杀了她也没什么两样了。

  “赵洋逃回扬州城之后,便一直给焦家关押在秘库之中,一直到昨日被解救出来。”齐云又道:“按照赵洋的说法,有意扶持周瞻谋逆的,并不只是他与张超。他和张超只是其中的一条线,还有另一条线负责联合建业城中的世家,但赵洋与另一条线上的人是互不相识、没有来往的。这也只是赵洋的推测。”

  当初太祖昭

  烈皇帝定都建业之后,曾强令一批地方上的世家豪族潜入都城,乃是效仿从前始皇帝强干弱枝之法。历经三代之后,当初奉召入建业城的世家豪族,不复往日荣光,心思浮动,想要在储君之事上下注,也是很有可能的事情。那些受废太子事变牵连,阖家入狱、男丁被尽数诛杀的建业城中世家豪族,当初下注在周瞻身上的时候,大约并不知道在周瞻背后还有赵洋、张超这条暗线,一路联通到扬州城中来。

  “所以说,其实焦家和焦家背后的人,并不希望周瞻真的继位。”穆明珠思量着轻声道:“他们的目的其实是要把周瞻树成一个靶子,用周瞻去联合建业城中部分小世家豪族的力量,然后再借着母皇之手,彻底粉碎这股力量。事涉废太子一案的,在建业城中有老世家、也有新贵……他们有什么共同点呢?”她一时想不出,“这桩谋逆大案一出,便夺走了朝中所有的目光,母皇就算平定了谋逆风波,很长一段时间内却也要求稳为上了……”

  她近乎本能地怀疑谢钧在背后运作。

  但她并不能只因为自己的疑心,便抹除其它的可能——若从得益者来推算幕后黑手,连鲜卑异族都有十足的动机。

  “这么说起来,其实周瞻是做了幕后黑手的一枚棋子而已。”穆明珠眯起眼睛,轻声道:“赵洋与张超为什么会听命于焦道成?只是因为拿了焦道成的钱财吗?”

  若说钱财,与事变那一夜与皇权一步之隔的诱惑比起来,其实算不得什么,譬如张超便背弃了约定、选择跟随废太子;而赵洋能舍弃可能成功的荣华富贵,连夜离开建业,总该有什么比钱财更牵动他的东西。

  齐云默了一默,道:“赵洋说,焦道成的人告诉他,他们这一番筹谋只是为了粉碎大周世家的势力,集结寒门的力量,再创一种让寒士与世家子弟平起平坐的秩序出来。赵洋抱着这样的信念,一步步执行了焦家安排的计划。”

  穆明珠了然。她的长兄故太子周睦乃是因为革新急切、要光大昭烈皇

  帝的遗志,以至于在羽翼未丰之时,触怒了世家,恰逢内忧外困,最终骤然疾病而亡。有此前车之鉴,她的二哥周瞻便反其道而行之,与世家多有亲近。赵洋与张超等人,果真要除世家,把相对容易控制的周瞻当成靶子也就不难理解了。

  “当初赵洋与张超被选入废太子府,是何人安排的?”穆明珠又问道。

  齐云道:“一切都合规,经手的官员也查过两遍、审过两遍,他们在旁的事情上或许有不干净之处,但在这件事情上都是干净的。”

  管中窥豹,穆明珠便知背后之人心思缜密、而且在朝中颇有隐秘力量,能于不知不觉中把目标人物安插到废太子府中去。敌方的势力已经渗透到如此严重了吗?

  穆明珠在心中倒吸一口凉气,定下神来,又道:“那么,赵洋可说了他与焦家接头之法?建业城中可有证据留下来?”

  齐云道:“有。赵洋说有一处当铺,他和张超为废太子筹集的财物,虽然挂在许多人名下,其实多半是从那当铺中来的。那是在建业城西边的一家老当铺,门脸不大,账上只有一个管事、两个伙计。赵洋每次去运财物的时候,东西已经在那当铺后院准备妥当了。赵洋只要命人运走便是,从来没在那当铺中见过第四个人。当铺名字叫‘金当’,平素正常做着典当的生意。”

  穆明珠原本的生活中跟当铺没有任何的交集,自然不会听过这当铺的名字,她看向齐云,道:“关于这间‘金当’,你还知道什么?”

  齐云抿唇,道:“殿下可还记得一个多月前在建业城公主府中,朱雀大街上曾有过一场火灾。”

  穆明珠微微一愣,稍作思索,便都回想起来。那一日她从马场上带了林然回府,正在房中与林然说话,忽然外面传报说是齐云来了。据说是府外起了火,齐云是入公主府探查她安全与否的。但她第一反应并不相信,似乎还斥责了他。后来听说萧负雪亲自夜半起身,督促灭火救灾去了。

  齐云看她神色,便知她想起来,轻声又道:“那家‘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