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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2节(2 / 2)


  卢斯一想也是,便吩咐管家下去了。

  魏韬琇今天穿了一身灰色棉布的书生衣衫,头上也扎着同材质的书生巾,看起来就像是个寻常至极的落魄书生,他进来就在两个等待着他的男人身上扫了一眼,最后视线落在了卢斯的脸上——还鼻青脸肿的。

  第186章

  “哎呀……真是暴殄天物啊。”

  卢斯挑眉:“再这么说话,信不信本官让你下半辈子吃饭喝水只能用舔的?”

  简言之, 打碎你满口的牙!

  魏韬琇怔了一下:“人不可貌相啊, 唉……”

  冯铮:“……”这魏韬琇是真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啊。

  “我知道, 从前线回来后,两位就一直都在查我的事情……快二十年都不闻不问, 怎么突然间靖王又闹起妖来了?三郎出事了?”不管两人的表情,魏韬琇径自坐在他们对面,拿过茶碗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冯铮把自己面前的茶碗也端了起来:“魏公子好气魄,以茶代酒,我敬你。”

  能这么一个人走到他们面前来, 这么坦然的面对他们,确实是好气魄。

  魏韬琇跟冯铮对饮了一碗茶:“多谢夸奖,不过, 毕竟我也活了四十多年了, 总该有点脑子了。”放下茶碗, “我听过无常司的名声,你们背后还站着皇帝,你们相查什么,便是掘地三尺也要查出来。可地上面摆着的坛坛罐罐, 往往也给打成了碎瓷片子。我还想好好过日子, 那与其等你们把房子拆了,家具打了,翻腾出真相来,那不如我自己来, 总归还能留下点什么。说吧,你们想知道什么?”

  他这一问,反倒是让卢斯和冯铮都不好问了。

  静默了短短的一瞬,卢斯开口了:“魏四公子,我观你言行,又加这段时间的查探,觉得你们魏家人虽然不是君子,但也不是傻子,行事自有一番计较,可算是明哲保身的聪明人了。既然如此,当年为什么会做那么一件傻事呢?”

  魏韬琇又给自己斟了一杯水,顿了顿道:“因为有时候,嫉妒真的能让人发疯。你们抓了小六子,那孩子禁不得吓,怕是把他知道的都说了吧?既然如此,你们也应该知道,在府里,下人口中关于三郎的传言,可不是多好听啊。但你们就没觉得,那些传言里头,少了一个人吗?”

  少了一个人?卢斯和冯铮对视,冯铮猛然道:“那位大房的三公子?”

  这位大房的三公子,是当年魏家送进宫里去做伴读的另外一人,不过,确实无论从陈同与靖王的讲述中,还是从他们后来听到的传言中,他都像是一个透明人一样,好像是不存在一样。

  两人也把这个人忽略了,只以为他是并没什么要紧的,如今看来……到底是他们的失误,还是魏韬琇找了个替罪羊,在转移视线?

  “我那位三哥,叫魏韬琰,很是自以为清高,却偏偏又无能至极的一个人。”魏韬琇摊摊手,“他跟我一块进宫,结果我跟靖王、太子多少还能说上两句话,结果他呢?人家都懒得搭理他。他不会看人脸色,后来,两个月后我们进宫的时候,靖王干脆就让人把他送去国子学了。我到现在都还记得,那次回家的时候,他脸色有多青。”

  “对了,三郎跟你们说过他让人下过药吧?其实那都是魏韬琰下的手。”魏韬琇把茶碗放下,“他也给我下过药,不过我有爹娘护着,他哪那么容易得手?三郎就不同了,他就是个家仆,还是个不只魏韬琰看不惯的家奴。至于为什么那时候没人告诉靖王实情?谁让他是大房呢?”

  “魏公子说得挺像那么回事的。”冯铮打开点心盒子,推了过去。

  “嗯。”魏韬琇拿了一块,“好吃,你们家厨子不错。然后,咱们就说说当年的事情吧。你们也知道,我心慕三郎,不过我是识时务的人,比起三郎,我更爱富贵荣华,所以,三郎既然跟了靖王,那我就不会去多事。只是可惜,靖王一点都不知道怜惜……”

  卢斯屈起指头敲了两下桌面:“四公子,你还是先别忙给自己脱罪,到底怎么回事,我们之后还是得靠证据说话。”

  “呵呵,这倒也是。”魏韬琇笑了两声,“这么说吧,我那位三哥,眼大心狭,从小就做梦一样,想着成为国之栋梁,匡扶社稷什么的,结果却一事无成,他自然是不认为自己无能,正好有个‘媚主’的三郎,可不就成了他的靶子?偏偏他还有三分私斗的本事……所以,你们只要是找来我们府内的下人,稍微问上一问,多少就能猜个大概。”

  魏韬琇又拿了一块点心:“当然,那些下人们不可能跟我一样说得清楚,他们说的,都是什么三公子有能耐却不得用,被人打压。四公子,也就是我,风流花心,又嫉恨三郎。还有三郎的那一箩筐的风流韵事。”

  卢斯看着人又开始给自己推脱了,不由皱了皱眉,他站了起来,魏韬琇立刻闭了嘴。却见卢斯并没去拿什么东西,他只是把这小厅的门窗,全都打开了,然后才坐回来:“四公子,你能看见,我们这里隔墙是绝对无人的,所以……我在这问问你,你……是不是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世了?”

  在此之前,卢斯和冯铮是将魏韬琇视为罪魁祸首的,更深的原因是靖王很确定所有的事情都是魏韬琇干的。而从魏韬琇今天便装孤身而来的行动,到他的每一句言语,卢斯都感受到了强烈的求生欲……

  毕竟,如果要复仇,真的是除了拆穿魏韬琇的身份,再没有其它更好的选择了。可是,如果魏韬琇不是幕后黑手,甚至那个黑手跟魏韬琇离得十万八千里,比如大房的魏韬琰,魏韬琇是生是死,跟魏韬琰没多大关系,甚至魏韬琇没了,对魏韬琰还有好处。

  “……”魏韬琇沉默了片刻,他把点心放下,舔了舔嘴唇,最终选择了点头,“是。”

  魏韬琇抬起左手,把袖子拉了起来,那里缠着绷带,他解开绷带露出的是一个淡粉色的奇怪痕迹:“我是个早慧的人,小时候发生的事情我一直都记得。我记得,我和另外一个孩子同被一个陌生道人带走了。他给我刺青,我疼,但是我不敢喊,因为在那之前,我看见他用烙铁烫伤了另外一个孩子的手。娘说过,我得乖,否则我就要被打,吃不了东西……”

  他摸了摸那个刺青:“我很乖,所以刺青之后,我就得到了好吃的,好衣服。那个道人还告诉我,我以后就是四公子。我那时候再早慧也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只是大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尤其边上还有个整天吃不好穿不好,被针扎毒打的同伴当陪衬,更是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直到后来回府,三老爷和三夫人过来抱着我叫‘心肝肉’,发烧的同伴却只是被几个下人抱走,我才猛然意识到,那段日子发生的事情,到底代表了什么。我才该是三郎,他才是四公子。但我怎么敢说出什么来呢?我喜欢荣华富贵,我畏惧三郎的生活……我能做的,也只是把他要来做我的书童。”

  魏韬琇能说得这么坦然,到也算是个真小人。

  “我也知道,二位大人在找当年那位道人,也在找那道观里的知情人。我记得,那人曾经跟我说过,他乃是我的舅舅。我娘……亲娘,六岁的时候就被我亲爷爷卖了。一路辗转,进了魏家。我舅舅大了我娘十岁,卖我娘的钱就是为了给他娶媳妇,我舅舅知道后,就出家了,且一直在寻找着我娘。可是找到的时候,我娘已经死了。于是他就想了那么一个法子,来回报我……之后,他就毒杀了所有知情人,自己远游去了。”

  换句话说,今日魏韬琇虽然当着他们的面坦言了,可实际上,还是啥证据也都没有。

  “再说回当年的事情,其实当年魏家已经有了决断。二位也知道,魏家惯是知道进退的,把三郎接到府里来养伤,就是魏家对靖王示好。三郎毕竟是从魏家出去的,我和我爹娘当年也并没有亏待他,若想要他把魏家当成‘娘家’,对魏家来说绝对是利大于弊。可是,几天之后,三郎突然就不见了踪影,我多方打探,才知道他竟然被送去了黑矿。事情的起因却要着落在我们魏家大房和三房的内斗……”

  卢斯抬手,打断了魏韬琇:“四公子,说这么多已经够了。”

  魏韬琇说了这么多话,无非是把魏韬琰、魏家大房牵扯出来,把他自己的身份从嫌疑人也转成被害人——他做的最大的错事就只是隐瞒了双方真实的身份,然后让卢斯和冯铮把打击的对象转移。

  魏韬琇长叹:“两位大人,我知道靖王的为人,也知道三郎的为人,他们如今才突然又有了动作,怕是三郎就要不好。我们当年都做了错事,有什么报应都是应该的,只希望三郎善有善报,都能撑过这一劫。”

  冯铮斜了这人一眼:“是不是三郎继续报复你们,都不是善有善报了?”这都说的什么混账话,“你占他身份,但这一点,就确实应了你自己那句话,有什么报应都是应该的。”

  魏韬琇站了起来:“大人说的是,只不过……若我当年说了,那如今还能成全三郎和靖王吗?在爹娘身边长起来的那个人,还是如今在靖王床上的那个人吗?其实为什么不把事情朝好处想呢?一切阴差阳错,不过是天定姻缘而已。两位的无常司有个响当当的公正名声,那还请继续珍惜这份名声,莫要坏了自己的招牌。在下告辞了。”

  魏韬琇走了,卢斯道;“铮哥,我能去给那人套麻袋吗?”

  “等这事情了结了,咱俩身体恢复了再说。”

  冯铮说的是“咱俩”,卢斯明白了,这是要一起去套。

  “好。”

  反感魏韬琇这个人归反感,两个人还得分析他提供的情报。

  “他说当年那件事起因是在魏家内斗,倒是更符合情况一些。”卢斯道,“若是单纯出于嫉妒,要毁了陈兄的法子多得是。尤其是世家大族里,阴私手段无数。”

  冯铮也道一声赞同:“嗯……靖王其实是个耿直的脾气,若当时伪装是三房的手脚把人送走,靖王虽然会恶了整个魏家,可要针对,要报复的只会是三房,甚至魏韬琇。”

  就算是如今靖王以为陈同要死了,也确实把他们找来,希望他们能查明魏韬琇的身世,果然是只“诛”首恶的意思。明明按照他的身份和功劳,只要跟皇帝说一声“皇兄,我恨!帮我毁了魏家!”那魏家就能天凉王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