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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了春,把我的房间租出去吧。(2 / 2)

  女房东就坐在旁边的小板凳上看着他,全京城第一身娇肉贵的小傅少爷,蹲在旁边帮她扎扫把,阳光照在这个人的发顶上,让他漆黑的头发笼了一圈柔柔的浅金,整个人都像虚假的。

  一滴眼泪快速地掉下来,女房东怔怔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富二代低笑一声,“喏”,献宝似的,把捆好的扫帚递给她看。

  两个人牵着手回去,路上一个人也没碰见,正是夕阳西下的时候,家家户户都忙着做饭,窗口升起袅袅的炊烟。

  刚上楼梯,女房东还在找钥匙,听见富二代道:“咱俩坐一会儿吧。”

  女房东问:“坐哪儿呀?”

  富二代指了指这绿色的破铁楼梯,笑了,女房东也笑了,她扯扯衣服便坐了下来,伸直腿,说:“这破破烂烂的地方,都快成咱俩约会圣地了。”

  他也坐下来,就在她身边,附和她:“可不是。”

  “你饿不饿?”

  “在飞机上吃了点。”

  “那咱们就等会儿再吃吧。”

  富二代停了一会,将她的手细细地在手心里打着圈。

  他说:“不了。”

  女房东没吭声。

  富二代问:“店子卖出去没有?”

  女房东还是不吭声。

  富二代把她的手圈在手里,他以前弹过钢琴,又写毛笔字,手指修长有有力,把她细小手指一根根缠住。

  凉凉的,小小的,和她一模一样。

  他来马戏区不到一个月,就牵过了这只手。

  三年过去了,这只手像是长在了他的手里,难得想早点睡觉的晚上,他的怀里是她的人,手里是她的手,他松开去拿杯水,她也要迷迷糊糊地在床单上抓两下。

  富二代继续说:“我房里还有几件衣服,给小语穿,正合适,虽然他比我矮那么一点儿,但是孩子还能长呢,我给买的那个饮料,每天逼着他喝点儿,不喝就打。”

  “我不在家,就别在外面坐着吹风了,那些朝你吹口哨的老流氓,改不了,我看见就烦,虽然看不见了,我想起来就烦,自己搬一椅子,坐在电风扇底下,这不一样吗?”

  “马戏区最快也要明年秋天才能拆,那时候小语已经考完了,不影响,在此之前,可得好好监督孩子学习,不能偷懒,要是没考上大学,叫他把体训队的钱打到我卡上。作家新买那么多家电,他跟他白哥两个人也不好搬,到时候,我叫张扬给你找合适的搬家公司,这椅子,这花儿,你喜欢的,咱都搬去市里。”

  “到了市里,租房子就得记得签合同了,我早就想说你了,哪儿有……”

  “傅景勉,”她终于说话了,声音带着哭腔:“你别走。”

  富二代的心钝钝地痛了一下。

  不能再说下去了,他想,今晚十点,在北京,还有小傅少爷要出席的房地产晚宴,不能迟,不能晚。

  傅景勉狠狠地咬了咬牙,发疯似的,突然掰起女房东的脸,把她撞在栏杆上亲,咚的一声闷响,那栏杆旧了,一撞,哗啦啦地掉渣子,马戏区已经没什么人了,这里马上要拆迁,大家还在等一个满足的价格,住了一辈子的人搬出去,都喜气洋洋的。他亲得可真用力,简直是在咬人,咬得见了肉,出了血,女房东被亲得有些昏昏的,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眼泪掉下来,他就拿大拇指抹掉,也有没抹掉的,掉进两个人的嘴里,咸得发苦。

  女房东终于受不了了,她眼睛哭得通红,皱着眉头,把他推开,像是生气似的:“你弄疼我了!”

  富二代把头埋进她脖子里,低低地笑了一声,她的浑身血液都跟着颤了颤,他难得说了句真话:“我总是弄疼你。”

  她问:“你在北京好不好?”

  富二代说:“不好,又大,又堵车,下了雪,也没人跟我打雪仗,谁见了我都发颤,你老说我爱发脾气,可你不知道,你瞧见的,已经是最好的我了。”

  女房东知道,“我家不好,”他说过:“那些人,为了点钱,个顶个的坏,我也坏,我更坏,我们小王主任跟了我,瞧见了,要伤心。”

  那时候她就庆幸,还好自己在大神山给他系了木牌,保佑他别被那些坏心眼的姨啊叔的害死。

  她有点难过:“你回来,就是和我牵手的啊?”

  富二代又笑了,依旧吻着她的脖颈,天空的夕阳灿烂地铺开,面前空旷的灰地渡上橘色,富二代回北京的飞机还有一个小时起飞,他松开女房东的手指。

  “开了春,把我的房间租出去吧。”

  ——这便是告别了。

  她想,这怎么能行呢,你同意,我还不同意呢,我们俩在你屋子里干那么多好事,怎么好意思叫人家再住,这不是坑人家吗?他就那样埋在她脖颈间,脑袋上的发旋藏起来,整个脑袋顶沉甸甸,又毛茸茸,冷冰冰的嘴唇贴着他的颈窝,她想啊想,一呼一吸都重得很,不知不觉也被他亲得冷冰冰的,她想啊想,想啊想,……最后含糊不清地说了句好。

  江尧市很多有钱人,她后来又遇见过许多富二代。

  女房东再也没见过傅景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