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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1 / 2)





  丛蕾给冷千山把袜子搓干净,对着满手泡沫,陷入沉思,自己既然要洗它,之前又何苦踩它两脚增加负担?

  她用力拉扯冷千山的船袜,以期减少它的寿命,让它松垮,让它堕落,让它报废。明的玩儿不过他,难道背地里使手段她还不会么?丛蕾阴暗地想,你不仁别怪我不义,她把袜子当成冷千山的脸,抓着一通乱揉乱扯,却低估了自己的力气,不小心力道一大,袜脖的皮筋“嘣”地一弹,猝然断开了。

  丛蕾:“……”

  她死定了。

  两天后冷千山如期前来验收成果,看见丛蕾偷梁换柱地献上丛丰的棉袜,冷笑了两声。

  “你太让我失望了。”他说。

  冷千山扭头就走,留下心惊胆战的丛蕾,那一刻,她甚至宁愿冷千山骂她一顿。

  果不其然,在接下来几天里,她的卧室每天都会多出一件冷千山的东西,品种繁多,五花八门,衣服、背心、裤子、袜子应有尽有,唯一的共同点——它们都是脏的。

  她不知道他哪里来这么多脏衣服,有的她见都没见过,冷千山笃定了丛蕾不敢跟丛丰说,要求丛蕾必须手洗,她洗干净一件又来一件,不敢偷懒不敢懈怠,因为冷千山的狗鼻子能分辨出洗衣粉和肥皂的味道。

  她每天晚上辛辛苦苦做完作业,还要兢兢业业地给冷千山当洗衣工,应付他的不定期视察。冷千山对于这种惩罚乐此不疲,一直延续到某日,丛蕾发现他的脏衣服从一件变成两件变成一堆时,终于避无可避地崩溃了。

  她要奋起!

  人民呵,不愿被奴役的人民!

  恩格斯说,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狗急了还会跳墙,她在冷千山日积月累的奴役下,反抗意识鬼迷心窍地爬上心头,她也是人,凭什么她要给他做这一切,凭什么她就要无条件地服从他的话,凭什么让她卑躬屈膝?凭什么?

  人一旦开始思考,就会开始行动。

  丛蕾将冷千山的脏衣服用大口袋装起来,下定决心,这次不管他再怎么威胁自己,她都要反抗到底,绝不妥协。

  为了怕自己消气,她特地用加粗签字笔写了一张便签贴在台灯上,方便自己能每天看到:

  “绝对不再受冷千山奴役。谨记!谨记!”

  丛蕾做完这一切,安心地躺在床上,幻想自己攒满一箩筐脏衣服通通倒在冷千山头上,把他吓得呆若木鸡的场景,愉快地笑出了声。

  她看他干净衣服穿完了怎么办。

  丛蕾到底不如冷千山段位高。

  眼见丛蕾这样明目张胆地挑衅,冷千山却一反常态,对她不闻不问,像是在考验她的耐性。砍头的铡刀迟迟悬而不落,脏衣服依旧在增多,丛蕾只得趁冷千山不在,将他的家伙什打包送回楼上冷家。

  冷奶奶老眼昏花,问她手里的塑料袋:“丫头,这是啥?”

  丛蕾咧开嘴:“奶奶,这是我送给冷千山的礼物。我给他放在床底下,您可千万别告诉他,我想给他一个惊喜。”

  “好好……”冷奶奶连声答道。

  丛蕾的奶奶过世得早,留给她的印象已然模糊不清,冷奶奶从小看着她长大,就像她的亲奶奶一般对她好,平时有什么好事都会第一时间想到她。丛蕾被冷千山欺负,也曾给冷奶奶告过状,奈何冷奶奶坚定地相信冷千山品学兼优,认为他们只是青梅竹马间的小打小闹,有助于增进彼此感情,总是一边嘴上安慰她说要揍冷千山,一边露出慈祥而神秘的微笑。

  丛蕾明白自己在白费力气后,再没找冷奶奶申过冤。她不是没想过把冷千山成绩单造假的事告诉冷奶奶,但更怕她知道了会伤心,不忍心点穿。

  也怕冷千山真的打她。

  丛蕾英勇地迈出这一步,斗志昂扬地准备迎接几天后与冷千山的战争,然而她没猜到的是,冷奶奶担心她藏在床底下的“礼物”孙子发现不了,冷千山一回家,老人就按捺不住地跟他说了这个“惊喜”。

  冷千山拉出那包脏衣服,脸黑如锅底。

  第二天丛蕾上学,照往常一样拉开书包拉链,书没拿出来,里面先猝不及防地掉出一条冷千山的男士内裤。

  那内裤静静地躺在教室地上,色彩鲜红,威风赫赫。

  丛蕾呼吸骤停,飞快地捡起内裤塞进书包,心脏急促地跳动,血管涨得快爆炸。幸亏她来得早,无人注意这个角落,要是再迟些被同学们发现,一定觉得她是个猥琐的变态!丛蕾心有余悸,不敢想那后果,还不如叫人死了算了!

  更可怕的是,她完全不知道冷千山什么时候把内裤放进了她的书包。

  丛蕾把它压到书包最底层,一整天都忍受着“书包里装着冷千山的红内裤”这件事,惶惶不可终日,唯恐自己被揭穿,真真是如坐针毡。

  这样斗智斗勇一周,冷千山完胜。

  制服她,一招即可。

  当晚,丛蕾撕下贴在台灯上的“反抗宣言”,坐在小板凳上认命地给冷千山洗这些天攒下的衣服,目光掠过自己俯身时,叠在肚子上白花花的肥肉。

  活得真悲哀。

  *

  “袁琼之,你好好走!”班主任郑德说。

  袁琼之“啧”了一声,不满地辩解:“老师,是丛蕾挤我!”

  全班嬉闹。

  运动会开幕式需要走方块,怕什么来什么,丛蕾的站位好巧不巧被安排在袁琼之身边,她长得胖,每到拐弯时,总会蹭到袁琼之,袁琼之的反应就像是被什么脏东西碰到,一躲丛蕾,整个队伍就往外歪。

  丛蕾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她已经极力绷紧了身子,可是体型不受她控制,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能避免这种情况,也不懂袁琼之为什么讨厌她。

  或者她压根不配被袁琼之讨厌,袁琼之只是单纯地看不上她,看不上到连走都不想和她走在一起。

  郑德批评了袁琼之几次,袁琼之仍是我行我素,郑德拿她没办法,只能将丛蕾调到后面一排,和男生们站在一起。丛蕾如同一只惊弓之鸟,愈发谨小慎微,男生们虽然不会故意针对她,但真要嘲笑起人来,比女生更为刻薄。

  “丛蕾,把头抬起来!”郑德喊道。

  丛蕾不适于被当着众人的面叫名字,急忙支起脑袋,为了展现莘莘学子活泼的精神风貌,学校将对此进行打分,要求各方块队抬头挺胸、昂首阔步、气势如虹。丛蕾不得不被迫纠正自己弯腰驼背的习惯,她挺起胸,裹胸的布紧紧地缠在胸前,勒得人喘不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