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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4节(2 / 2)


  “他好冷漠嘛。”云潇想起那张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脸,嘟了嘟嘴埋怨道,“虽然是我一开始的态度就不好,可他是上天界的人,我和他保持距离也是应该的,后来我看他有意拯救正在坠天的云泥岛,倒是和传闻里自恃为神不管不问流岛生死的上天界十二神不太一样,所以就一时兴起帮他一起带着云泥岛坠落到了下陆一片戈壁滩上,可他全程冷着一张脸不想理我,哼,不理我算了,我也不稀罕。”

  “哦……然后、然后呢?”凤姬咽了一口沫,不敢问的太直接,反倒是云潇的眼里闪过雪亮的光,发现新大陆一样的握着她的手神秘兮兮的说道,“姐姐,他带着古尘!那可是传说中上天界战神帝仲的宝刀,是原海龙神的遗骸呀!可我问他的时候,他既不肯承认,又不愿意告诉我他是谁,后来我们还遇到了烈王大人,说是找到了治愈温柔乡的方法,对了,她还给了我一个锦囊,你先拿着带回飞垣试一试吧。”

  云潇一边说话,一边翻出了那个紫色的锦囊,但凤姬的心思显然不在烈王身上,她眼也没眨握着锦囊就塞到了怀里,嘴里继续刚才的问话:“那带着古尘的那个人呢?他去哪了?”

  “他不理我,我就走了呀。”云潇奇怪的看着她,倏然低下头,凤阙的地面倒映出她的眼睛,那是一种宛如少女般清澈里带着些许柔情的光,忽然脸颊一红朝凤姬怀里扑了过去,小声的低语,“姐姐,他是我喜欢的类型,可惜他对我好冷淡,要是再有机会见面的话,我肯定要好好调戏他一番!嘿嘿!”

  她坏笑着钻入凤姬的怀里,让凤姬目瞪口呆的张了张嘴,终究是轻轻笑了起来——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就算已经遗忘了那个人的一切,她还是会在再次相遇之时,重新喜欢上他。

  “不过……可能没有这样的机会了吧。”云潇毫无预兆的叹了口气,用脚踢着凤阙里氤氲的灵气,她的眼睛隐约闪烁着晶莹的泪光,连她自己也不明白这忽如其来的伤心是为了什么,低道,“我回来的时候曾经观察过原海和浮世屿现今的位置,这种距离之下分离已是时间问题,姐姐,都说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澈皇以自身火种之力苦苦支撑着冰封的原海,非但没有换来蛟龙的感恩,反而为同族引来了战争,让无数人卷入其中饱受伤病之苦,澈皇的选择是宅心仁厚,是出自溯皇和龙神的友情而怜惜相助,可是现在,现在我也要为浮世屿的将来、为族人的安危考虑。”

  凤姬静静的听着,第一次从云潇的身上隐隐感觉到了身为“皇”的觉悟,她站起来往前走了几步,低头望着下方,接道:“浮世屿在此地暴露了五年,一旦上天界有心染指,我们将会无力抵抗,所以我决定放弃下方的冰封的原海,等最后一批战士回来,就重新以火种重塑防御的屏障,继续保持着从前的状态,不允许任何外族踏足浮世屿,我也不会再离开,这五年我欠下同族的恩情,我会用此生所有的时间来弥补。”

  凤姬不言不语,这句话背后的深意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将是一场无声无息的永别,一旦浮世屿恢复原状,它会重新成为没有固定轨迹的流岛,并且隐于天地间,不会再被任何人察觉,自然……也包括那个人。

  在凤姬沉默之际,忽然听见有泪水滴落的声音极轻的飘了过来,她下意识的望过去,发现云潇迷惘的望着地面上自己的倒影,她的眼泪一直在沿着脸颊坠落,滴入凤阙五彩斑斓的氤氲里,不知为何会哭泣,只是心痛的感觉一阵盖过一阵,搅成一团窒息到视线模糊,有些东西消散在记忆里,却铭记在灵魂中,让她眼前一黑,失去知觉。

  第七百九十二章:火树银花

  再次苏醒的时候,灵霜拖着下巴在床前望眼欲穿的看着她,兴奋的跳起来:“阿潇你醒了!凤姬大人说托举流岛坠天非常的消耗体力,你本来就重伤昏迷了好久,这下肯定还没缓过来呢!你好些了没?最后一批巡逻的战士已经折返浮世屿,大家都在苍木那等着你开庆功宴呢!”

  云潇摸了摸眼睑,有奇怪的酸痛感,但睡过去时候那些迷迷糊糊的梦在苏醒之后的短短几秒内烟消云散,化成无数碎片消失在大脑深处,她只能疲惫的揉了揉眼睛,灵霜表面一副笑呵呵的模样,实则心底紧张的咚咚直跳,捏出一手冷汗生怕她起疑,在云潇忽然昏厥之后,她就按照长殿下的吩咐守在旁边,等她醒来故意说了那些话分散注意力,好在云潇只是迷茫了一会,展开笑脸抓着她的胳膊站起来,低声道:“嗯,我们也过去吧。”

  走过凤阙的五彩斑斓,苍木附近的白色幻莲竟然全部盛开了,氤氲的灵气从花蕊中梦幻般浮动而出,让水天一色的世界更添几分神秘,见她走过来,飞渡率先挥了挥手,开心的打着招呼,凤姬就在那棵树下,笑吟吟的举着一杯美酒,脸色都在酒意的作用下微微泛起美丽的红晕。

  云潇下意识的走过去,仰头看着巨大的苍木,凤姬挽过她的肩膀,随手一撩勾起附近的酒杯递过去:“可算醒了,刚才飞琅带着最后一批外出巡逻的战士返回,得知躲在云泥岛的墟海大军被你歼灭之后立刻兴奋的摆起了酒宴,我还在担心你要是醒不过来,那可没人能点燃这颗万年苍木,这么大喜的日子,没有火树银花多煞风景!快,都在等你呢,快点燃苍木,一起庆祝浮世屿的胜利!”

  “点燃苍木……火树银花……”云潇呢喃着,有一瞬壮阔波澜的景象从眼底一闪而逝,仿佛勾起了火种深处某些铭记灵魂的本能,她微微抬手,火焰在掌心“噗嗤”一下如烟火般攒动了一下,立刻就有一群朱雀发现了她,一个个挥动翅膀在上空极速盘旋起来,云潇愣了一下,飞渡一跺脚,扯着嗓子笑骂道:“喂——你们不要飞那么快的转圈,一会撞到一起受了伤,喝不成美酒可不要抱怨!”

  话音未落,两只朱雀就面对面撞上了,一只头晕眼花噗通砸入水中,一只失去平衡挂到了苍木树枝上,惹得下方哄堂大笑。

  云潇也情不自禁的笑起来,她手心的火焰沿着苍木的枝干点起明媚的火,像一盏一盏璀璨的灯,很快巨木红红火火好不热闹,下方白色幻莲里接二连三的唱起歌谣,醉醺醺的伤魂鸟勾肩搭背的滚在一起,和旁边同样撒着酒疯的鵸鵌混做一团,它们有的身上还带着伤,嬉闹之下伤口的血都浸湿的羽毛,然而亢奋之下痛感全无,饮酒高歌,好不痛快。

  “来,你也来一杯!”凤姬也是难得的放开心情痛快的喝了不少,一时间根本不记得云潇不会喝酒,抓着酒杯硬是灌了下去,看她被呛得捂喉咳个不停更是哈哈哈的笑起来,骂道,“一口就要倒了吗?你怎么和那家伙一样酒量这么差,不行,不行的!我族只要开心就能随时随地的开个宴会狂欢,你可是新皇了,这要是被人一口放倒,传出去会被笑话的!不行,灵霜,飞渡,灌她!再灌几坛!”

  云潇被呛得脑门都在冒烟,真是奇怪的感觉,明明她的身体能让这世间大多数的毒物都失去效力,悄悄酒这种玩意,沾一点就头晕脸红,凤姬是早就喝多了,她按着云潇让灵霜又抱了几坛烈酒过来,嘿嘿笑道:“今晚不喝完这些,你可别想溜……”

  “好姐姐,你可别捉弄我了!”云潇连忙求饶,飞渡从背后按住她的肩膀,灵霜从面前抓住她的双手,两人都是一副喝高了的亢奋状态,异口同声的道:“小殿下,这可是长殿下的命令,您要怪,怪她去!我们只是奉命行事,哈哈哈!”

  云潇虽然无奈,但毕竟这是浮世屿苦战五年辛苦迎来的胜利,大家开心她自然不能扫兴,干脆眼一闭心一横抱着灵霜递过来的酒坛一口喝了个干净,她鼓着腮帮子艰难的咽下反涌上来的恶心,脸庞刷的苍白如纸,捂着胸膛重重咳了起来,三人顿时愣住,被她的反应吓得酒都醒了不少,连忙手忙脚乱的把她扶到苍木旁边,背靠树干用手扇着凉风。

  “你是真的和他一模一样啊……”凤姬摸着她的额头,下意识的说了一句话,云潇的耳边嗡嗡嗡响个不停,奇怪的问道,“和谁一模一样?”

  凤姬摇摇头,酒醒之后竟然是一种无边的落寞,好像身边的火树银花也陡然失色,她随口糊弄过去,一扭头看到灵霜和飞渡在旁边挤眉弄眼的连使眼色,她尴尬的咳了咳,习惯性的喊出另一个辅翼的名字:“飞鸢,飞鸢……”

  没有人回答她,飞鸢从一开始就没有参与到这场狂欢中。

  浮世屿之外,萧千夜正站在原海最外围的冰面上,他的头顶是潋滟千波、璀璨绚烂的火树银花盛景,他的脚下是万年冰封,沉寂如死的深渊黑暗,仿佛阴与阳、光和影,充斥着活力的新生和寂寥的毁灭。

  古尘轻轻搭在寒冰上,现在他的力量可以清晰的感触到原海的每个角落,那些被冰冻的海水,每一滴都发出无声的泣泪。

  “龙。”他还是平定的握着古尘,看着上方绚烂的火光倒映在冰面上,忽如其来的哀伤从心底一点点蔓延到全身,低声道,“龙……等我杀了那条双生心魔,原海解封之日,就是墟海新生之时,你放心,你的同族后裔很快也能见到一样美丽的火树银花盛景。”

  古尘在他掌心微微一颤,似是神龙在回应他的自言自语。

  他闭上眼睛,在冰面上席地而坐,寒冷漫布全身,比他早就失去体温的古代种身体还要冰冷,就在此时,一抹淡淡的红色突兀的落在他面前,随之风里透着同样清淡的温暖,掠过脸颊。

  飞鸢从浮世屿掠出,在所有人纵酒高歌狂欢胜利之际,一个人悄然来到萧千夜的面前,他还是初见时候的从容不迫,带着安然温和的微笑,仿佛故友重逢一样淡淡开口:“一个人发呆?”

  他顿了一下,不知该如何回话,飞鸢从他身边大步跨过,自己也抬头仰望着上方热闹辉煌的浮世屿,感叹道:“终于结束了。”

  短短五个字,将五年的艰难困苦一笑而过,萧千夜低着头,心中五味成杂,连轻握古尘的手也无意识的紧握,许久才道:“是我连累了你们,否则她早些回来,或许早就结束了。”

  飞鸢眨眨眼睛,不反驳,接道:“火种成型虽早,但小殿下出生不过二十余载,对我族而言还很年轻……不对,应该说是年幼才更合适,所以她的力量相比溯皇、澈皇,其实差的很远很远,如果你不出手,云泥岛那十万魔化的墟海大军,我们没那么容易对付的。”

  萧千夜抬了一下眼皮,发现飞鸢正在笑呵呵的看他,又道:“我记得你们人类有一句总喜欢说的话,叫什么……福兮祸、祸兮福什么的,呵呵,人类的东西我不太懂,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她因为你耽误了返回的时间,让浮世屿陷入五年的苦战,但要是没有你,或许此战还要再打五年、五十年,也许更久。”

  “我没有那么有用。”萧千夜低下头,反驳了飞鸢的说辞,但对方也不介意,只是伸了个懒腰漫不经心的提醒,“她醒的时候一副笑呵呵的样子,可昏睡过去的时候一秒不停的在哭泣,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呵呵,我问了你肯定也不会回答,反正时间是最好的良药,一切都会过去,是不是?”

  他果然保持着沉默,让飞鸢摇摇头,压低语气:“你准备什么时候离开?”

  萧千夜眼眸一沉,看着冰封的原海,淡道:“等杀了那只黑龙我就会离开这里,那东西对她……比煌焰的威胁更大。”

  “是么……”飞鸢似乎并不意外,拖着下巴略一思忖,“小殿下已经准备离开了,等浮世屿恢复从前的状态,就会消失在天空,成为没有固定位置,随时都在移动的特殊流岛,浮世屿不允许外族进去,强大如上天界,数万年以来也没人能突破这层屏障,我们尚可以通过本能追寻,但是你……你真的会再也见不到她。”

  他整个人剧烈的一颤,虽然以最快的速度压制了情绪,眼底那一抹哀痛还是被飞鸢一览无遗,他靠了过来,贴着耳根认真的说道:“真的要这样无声无息的消失在她的生命里吗?坦白说,我觉得你好自私,你根本没有为她考虑过,她为了你什么都可以放弃,可你最终还是放弃了她。”

  “放弃她,她才能好好活下去。”萧千夜低声回应,终于再次仰头看向浮世屿,“我本来就是自私的人,我想她好好活着,能遇到一个爱她、保护她的人,她能在那个人身边开心的笑着,再也不会被任何人盯上,再也没有后顾之忧。”

  飞鸢厉声斥问:“你不行吗?”

  “我不行。”他毫不犹豫的回答,苍白的短发下面容坚忍而镇定,重复,“我不行。”

  飞鸢一时语塞,这五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无从得知,只是感觉这个人微微变换的模样下,性格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转变,和雪原初见那个颓废但一往直前的男人判若两人。

  许久,飞鸢咽回所有的疑惑,轻轻扭了扭脖子,他扯了扯嘴角,忽然神秘兮兮的笑起来:“那好吧,不过你一个人在这里发呆,不如让我带你去参加浮世屿的火树银花吧,毕竟你帮我们铲除了云泥岛的魔化蛟龙嘛!”

  “我不能进入……”

  “没事。”飞鸢呵呵直笑,“趁着火种的屏障还未完全修复,眼下我还是可以带你进去不被发现的。”

  他皱着眉头,想拒绝已经被飞鸢拽着手臂飞了起来,一贯沉稳的辅翼第一次违背命令以自身火焰遮掩着萧千夜的气息,将外族人悄无声息的带入浮世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