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夜里(1 / 2)
作者:棹木高彰 插画:himesuz
译者:笔君 润色:墨君
=================================
和雾香最初认识,是在五月的满月之夜。
晚上九时许,想必这时的校舍一个人也没有。我沉浸在奇怪的优越感中,闲庭信步地走过通往校门的道路上,结果发现有一个女生坐在下操场的台阶上,着实把我吓了一跳。
而且那个女生似乎注意到了我,向我转过头来。
「晚、晚上好……」
我有些呆呆的,打了声招呼。
「……晚上好」
用生硬的问候回应的这个女孩,就是雾香。
「在这种地方,做什么呢?」
我不可能认识全校学生,但我对她没有印象。因为她没有穿着我们学校的制服,所以我以为是非法入侵。
「你还不是一样?」
雾香态度强硬地顶了回去。我看着我展现了一下自己身上的制服,回答道
「我可是这里的学生……」
「我也是这里的学生哦」
「啊,是这样啊……。几年级的?」
「……二年级」
雾香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嘟哝着。
「那,我们是一个学年的呢。你几班的?」
「……这种事,你管不着吧。你这人真恶心」
哇,突然就说我恶心,真过分啊。只是问个班级而已,怎么就惹着她了啊。
「那个,虽然这话可能轮不到我说,不过,放学时间早就过了哦。话说,为什么穿着便服?是落下东西了么?」
「和你无关吧。你自己倒是快点回去啊」
嘛,我并不喜欢这种傲气的女孩,放着不管倒也心安理得。不过我还是感到好奇,于是在她所坐的台阶对面的一角坐了下来。
「回去啊」
「……那个,月色好美?」
我做出富有诗意的回答。
我自己这么觉得,可是雾香仿佛用看着非常恶心的东西一般的眼神看着我,直截了当的说我「恶心」。
哎,这可真要命……
我叹了口气,仰望挂在夜空的明月。
「今晚是满月哦」
「还想扯月亮的话题?」
「啊哈哈哈哈……」
我想要用笑声糊弄过去,可是声音发干。我果然不擅长应付这个人。
「知道么?月光是死者之光哦」
我吓了一跳。
没想到她会主动说起月亮的话题,而且突然还冒出「死者之光」什么的……
「以前读过的书里面写着。太阳的白昼之光,乃生者之光。可是月亮只不过是反射太阳的光,即死者之光。所以,不想长大就可以沐浴月光」
「诶?此话怎讲?生者的光是太阳的光吧?那么不是要多多的沐浴太阳的光么?」
「不对不对。不是这样的」
雾香突然站起来,仿佛完全接受圆圆的月亮的一般,仰对着天,张开双臂。
「沐浴在阳光之下就会生长。植物也是这样吧?照射太阳来进行光合作用呢。因为太阳的光是生者之光,所以沐浴在阳光之下会不断成长。不想成长的时候就不能照射太阳光,必须沐浴在死亡之光下」
「所以是,月光?」
「没错。死亡之光无法孕育生命。取而代之,会将现在,原原本本的保留下来,维持永恒哦」
雾香陶醉的凝视满月。
她的侧脸有些忧愁,充满魅力。
我不由别开视线,抱怨起来
「得到永恒又怎么样呢?」
雾香不开心地转过头来等着我。
「既然有话想说,那就说出来啊」
「……不,没什么」
「反正就是那个吧,『生命正因为是有限的所以才宝贵』之类烦人的说教吧」
雾香哼了一声,走下台阶。我站起来说「我没想对你说教」。
「怎样都无所谓了。你还不赶快回去?」
虽然想让她早点回去,可我却把这样的想法咽了下去,试着说了别的事情。
「不是『你』。我叫真宫司翔」
「…………」
走下台阶的她,一脸惊讶地转过头来。感觉动作就像不由自主似的。
「真宫司,翔?好漫画的名字」
「才不像漫画!你在说什么啊!」
……的确,连我自己觉得都像。不是汉字,而是片假名的カケル。虽然不知道我家父母当时究竟是怎么想的,在我上中学的时候觉得特别难为情。名字被擅自取作了「翔」这个汉字。
嘛,我承认这么做是有顺势问出雾香名字的不轨企图。而且,她也有一半中招了。
「那么,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尽可能装出生气的口吻问出来之后,雾香表现出略微思考的率直举止,之后灿烂的笑起来
「我叫雾香」
「雾香?姓呢?」
「不告诉你」
「闹哪样啊,这是」
「我又没必要告诉你。又是问班级,又是问名字,真恶心。翔,真恶心」
……哇。这个人真难缠。
「哎。都是翔的错,什么都没干成。我回去了」
雾香留下这句话,飞快地登上台阶,不知朝哪儿走掉了。
「……校门在那边来着」
被独自留下的我,只能对着向校门相反方向走去的她如此呢喃。
总之,这就是我与她最初的相遇。
然后第二天,我在教室里听到了不好的对话。
「呐。昨天晚上,似乎出现了哦」
早班会开始前。
在我邻桌女生的周围,展开了这个话题。
「曾经自杀的学生的幽灵」
「不会吧。在哪儿在哪儿?」
「听说是半夜里在学校前面路过的前辈的朋友看到的」
前辈的朋友是谁?——尽管是引人吐槽的话题,但她们无视了这一方面,固定的怪谈话题聊得非常起劲。
「好像,那个人从便利店回家经过学校前面,还是骑自行车的」
我有时觉得,这种传闻系的故事在莫名其妙的地方上总是特别详细呢。基本上,是为了让谎言显得逼真才这么处理的吧。
「之后就出现了。在运动场有下去的台阶对吧?那里坐着一个人影」
「讨厌啦」
明明应该害怕才对,可发出的是欢快的尖叫。
「前辈说,这所学校以前好像有学生跳楼自杀过。那个人的幽灵会出现了」
……怎么回事,感觉听下去了。
虽然想过跟她们解释实情,不过她们也不会把我当一回事,所以算了。
总而言之,我基本上就是空气。
我在这个二年四班中的地位,就是空气。
座位定在教室靠窗户的最一排这个绝好位置,所以大家无论上课还是休息的时候都几乎看不到我,总之就是,比起无视更倾向于没有察觉。感觉我存不存在没有差别。
啊,要说和空气之间的唯一不同点就是,没了空气大家会很困扰,而我就算不存在也不会对任何人造成麻烦。
……哎,我自己都这么断定了。
这件事就这样了,我和雾香的密会(虽然不是那种色色的东西)之后也在持续着。
在第一次见面的三天后,我又在相同的运动场上看到了他,这次是她主动向我打招呼
「哟,翔」
还只是第二次就这么熟了呢。嘛,怎么都好了。
「晚上好,雾香」
我坐在离台阶稍远的地方,她目不转睛地盯着我。干嘛啊,真不舒服。要说「恶心」么?
「来打个谜语」
这个发展太突然了。
「太阳和月亮同时出来会怎么样?」
「太阳和月亮同时出来?黎明和夕暮不就存在这种情况么」
「卟卟!回答错误!都说是谜语啦!谁让你照搬地理课本上的东西啊。翔,真恶心」
……哎,也对呢。刚才的确是我不好。不过,求你别对我说恶心了。很伤人的。
雾香毫不顾虑我纤细的心灵,「十、⑨、」地开始倒计时。干嘛?超出时间还有惩罚游戏么?
「、一」
数到最后,雾香瞥了我一眼。明亮的眼睛在向我催促,催促我快点作答。
就算让我快点,我也不知道太阳和月亮同时出来会怎样啊。难道会发生天变地异?
「…………一」
我沉默着,不知为何又数了一声一。雾香用锐利的眼神催促的着我。不,就算对我摆出这种眼神,不会的就是不会啊。
「…………零。好了,失败!翔输了」
雾香像弹簧一样站起来,双臂交叉在胸前做了个×的符号。接着「卟」地吐出舌头。……有些可爱呢。
「算了算了,感觉你挺兴奋呢。发生什么好事了么?」
「翔输了,所以禁止说话。好好听我说」
哇,真蛮横。
「正确答案是『明』。这么简单的谜语竟然都不会,翔真的是高中生么?」
「我是高中二年级。话说,为什么『明』是正确答案?」
「诶?你不明白么?没开玩笑?」
……感觉,雾香从胸口深出涌上一股感情。难道是杀意?
「太阳就是日。是日哦。然后和月亮拼起来看看啊」
雾香在半空中写出「日」和「月」。日和月……啊!
「……真没劲」
我垂下头,雾香的样子更加气愤,叫喊起来
「明明不知道却说没劲么,你这人糟透了!翔,恶心」
「别说我恶心」
「恶心恶心恶心,恶心翔!」
雾香一边叫喊一边冲向运动场,中途转着圈跳起舞,开心地踩着乱七八糟的舞步。我站起来,向她走去。
「跳得乱七八糟呢」
我向又跳又转的雾香说道。
「干嘛啊,恶心翔。真臭屁。那你跳的比我好咯」
「不好意思,我可是跳过交际舞的哦」
我挺直背摆出姿势,雾香拍着手大笑起来
「受不了了,这设定真搞笑。交际舞什么的,一股大叔臭!」
「才没有大叔臭!这是绅士的爱好」
抱歉。虽然顶了回去,但我也这么觉得。交际舞不是我想学的,是父母硬让我学的。不过,大概是在纠结小学入学的时候学的,虽然没练过多久,但身体还记得,能够毫无压力地跳出流畅的舞步。
我一个人跳了一会儿,这才回过神来。
……哇,好难为情。
深夜一个人在运动场上跳交际舞。
如果被什么人看到,真想去死。
话说,眼前就有一位观众。
我做好觉悟,等待着再次从她口中喷出的「恶心翔」的骂名。
可是,从雾香嘴里出来的,不是骂声。
「……真的会跳啊」
她用敬佩的眼神凝视着我。干嘛啊,这样超难为情啊。
「哎。翔真的会跳交际舞啊!好厉害!教我一下好不好,好不好嘛。姿势怎么做?动作怎么做?」
雾香学着我跳了起来。不,才不是那样。手的位置错了,而且男性女性的舞步是不一样的。
我不知从哪里教起,拼命地挠头,向她走过去。
「首先姿势太糟了」
「从这里开始?说话不要像个小学老师啊」
「不,可是,基础是很重要的」
「嘁,充内行」
「内行算不上,但我学过。怎么了?没干劲就算了哦」
「好好好,是我不好」
我注视着重新摆好姿势的雾香,我首先「手臂要这样」「视线向下」试着口头说明。可是她完全不上手,可能开始烦了,抱怨了句「真是的」,把手伸了出来。我用视线表达出我心中的疑惑,于是她说「把手搭上来试试啊」。
「诶……搭上来?」
「什么啊,不愿意么?交际舞不是男女一对一起跳的么?」
噘起嘴。
啊,我总算察觉到了,雾香的举止非常孩子气。不过这话若是对本人说,一定会惹她生气的。
我说了声「那就失礼了」执起她的手。她的手柔软而温暖。
「啊」
握住手的瞬间,雾香突然一颤,连忙拿开手。
「怎、怎么了?对不起」
我什么也没搞清楚,先认了错。可是雾香摇摇头,不好意思的吐出舌头。
「只是有点吓到了」
「……是么。那么」
「嗯。有劳了」
雾香小题大做地打了声招呼,再次伸出手。我尽可能温柔的拉住她的手,让她的身体向我靠近。哇,好近。话说,快贴上了。……好久没有这样过了,感觉超害羞啊。
可是对方并非跳过交际舞的练习对象,完完全全是个新人。我将手绕到她的背后,她又颤抖了一下。怎么办,太紧张了。而且,感觉好香。
「这、太难为情了啊」
果然害羞对于雾香也是一样的,所以我更加害羞了,满脸通红,身体也开始发僵。那个,能不能别那么用力呢。连动起来都很困难,已经没心思认真跳了啊。
「我、我说那个……」
「什、什么?」
「一下子就一起跳,难度是不是太高了……」
雾香似乎在逞强。另外,本来应该只是搭在我肩膀上的手从刚开始就全力抓着我的手臂。好痛,超痛啊。
「也、也对呢」
听到我的话,雾香坦率的点点头,离开了。我依旧垂着通红的脸,她没有向我看过来。
我不知不觉的,终归是不知不觉的将牵过雾香的手拿到嘴边。不,闻味道或者回忆触感这种卑劣的想法,真的只有那么一丁点。
「喂、你干嘛」
雾香突然踹了上来。我的屁股挨了记下段回旋踢。转过头去,只见雾香用不同于生气时红着的脸,瞪着我。
「下、下流。刚才,你在想那些龌龊的东西吧。真差劲!恶心!恶心翔!」
这句话直刺我内心下流的地方——喂,这是谁唱的歌词来着?总而言之,我的心被挖掉了一大块,差点不小心跪倒在地。
「我,回去了」
说完,雾香真的离开了运动场。我刚想追上去,但觉得这么做太犯规了,所以只能凝视着她的背影登上台阶,朝着校门相反的方向消失掉。
第二天我很郁闷。
一直趴在桌子上,连动个一毫米的干劲都提不起来。
被彻底讨厌了。
我满脑子全是这种事,非常非常非常郁闷。就像驱虫变不成苍蝇一般不可思议。
只不过,我和雾香的关系并没有借此切断。
这天夜里,我又见到了她,而且她的心情恢复如初了。
我们从那以后有进行了好几次夜晚的密会(虽然是这么写的,但绝对没有那种色色的事情)。
雾香说想试试,于是我便手把手教他交际舞。她的水平一点点的升上,记住了舞步,之后我们似乎能够一起跳了。嘛,对于这件事,我也必须将自己提升到一个新的高度,不过这件事暂且不提,皓月高悬的夜空之下,我们两个在运动场上不断起舞。
那是一段非常快乐的时光。
那样的日子,美丽得让我希望它永远持续下去。
可是,世上的事情并非都是一帆风顺。
进入梅雨季节之后,阴雨绵绵不断。
在这样的日子里,雾香没有现身。
虽然对方也有很多自己的考虑,但我总感觉遭到了背叛,不对,应该是开始觉得寂寞,放学后一如既往的悠闲地在校内乱逛。直至日暮西沉,甚至太阳完全落山之后,我仍就坐在运动场的台阶上等待着她。
然后,我又听到了讨厌的话。
「听说,运动场上有跳舞的幽灵」
邻座喜欢怪谈的女生今天也十分开心的聊着。
一到午休这个没有朋友在身边的非常不爽的时间段,她们马上便拼起桌子,拿出便当和小卖部买来的面包,开始谈论最近流行的怪谈。是这样啊,原来诞生了这样的怪谈啊……
「说到怪谈,『午夜零时』的故事,知道么?」
咬着菠萝包,皮肤晒黑的女生抛砖引玉。接着女生们一齐「呀~」地发出欢快的尖叫声。
嗯,真让人火大。
「我知道我知道。那个故事超出名呢」
「是我们学校很久以前的故事对吧?在午夜零时就会从屋顶上跳下来——」
「去往那边的世界」
「那边的世界是哪儿?」
「啊,不可以问这个哦。问了似乎会被拉进那边的世界哦」
「不会吧,讨厌,刚才的不算」
「啊哈哈哈,这货泪奔了」
唧唧喳喳的女生们,真是吵死了。
话虽如此,可我的脾气没有大到当面向她们抱怨。如果我拥有这种能够把话讲清楚的性格,我的人生一定会截然不同吧……
嘛,这件事就这样了,「午夜零时」的故事我也知道。是个很简单很短的故事,总之就是午夜零时整点便会从我们学校的屋顶上跳下来,然后落向地面,在落到地面之前去往另一个世界的故事。
虽然故事就这么简单,但似乎超乎预想的吸引人,甚至产生了这个故事的延伸以及以其为背景的其他怪谈。带上「我姐姐的朋友实际经历过的故事」的开头。
「亲戚的朋友」「朋友的亲戚」之类的,感觉更偏向都市传说了。
午休中一边讲着没有营养的怪谈一边对午餐大快朵颐的女生们,随着第五节课的铃声响起散开回到自己的座位。接着,我们的班主任,教日本史的老头走了进来。
「啊……今天……从哪里开始讲呢」
老头应该已经年过七旬了。虽然似乎是一直在我们学校执教的行家里手,但他的情况诚如所见,是个在课上让睡魔肆虐的老师。说到都市传说,我觉得这位老头(话说本名忘记了)才是当之无愧的都市传说级别。
然后,六月将尽,我开始觉得焦躁。
期末考试?不是的。说的不是那种严肃的事。
我指的是雾香。
从那之后的两个星期,我都没有见到她。
虽然不自觉地对承认这件事的自己有些窝火,但我实在想见雾香,想见得不得了。我已经无法离开她那张与飞扬跋扈和孩子的举止无比相称的脸庞。
于是,我果断放下「找她」这个自己心中的禁忌,采取了行动。
为什么她会在深夜出现在学校里呢。
这个疑问因为咱两彼此彼此,所以无论是我还是雾香都不曾想去触及。正如我怀着隐情,她也可能有着不便对人提及的理由。所以,我们彼此之间订下了「不试探对方」这个不成文的规定。
我感觉,白天在校内到处走寻找她是犯规的。她一定不会来找我,所以也不愿意我去找她。
可是,我实在无法忍耐下去,决定去寻找她。
然后,我后悔了。
她,雾香,根本不存在于任何地方。
二年级的班我全找遍了,就是找不到她的身影。我承受着这份打击,想着「其实会不会是一年级?」又把一年级的教室找了个遍。想到她有些孩子气,所以这种可能性也很充分。
「说不定是硬着头皮装成熟呢」
想到这种是,我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这种事,雾香的确做得出来。
可是,没找到。
「难道是三年级?」
因为她看上去很小,或许心情有些纠结,装得年纪很小的样子。原来如此。的确也有可能。我劝说着自己,又找遍了三年级的教室。
可是,没有找到。
雾香不在学校里。
……当然,也有可能是时机太糟糕了。比方说,我去的时候她正好不在座位上,或者那一天正好休息之类的情况。
不过,在令我心灰意冷的事实面前,即便回到教室,脑子里依旧只想着为什么雾香不在。
我望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叹了口气。
此时我突然回想起来。
雾香为什么会从校门的反方向回去?
我们学校没有侧门,校门的反方向是围栏,而且围栏拉的很高。然后那一头不远就是森林。
……是专程绕远么?
我开始在意,对此无法断定。与雾香扯上关系的事情,让我的行动格外主动。
放学后,在蒙蒙雾雨之中,我走向了平时不会去的校舍背面。
那边果然是设置着围栏,找不到能够出入的地方。深处建造着电力相关的建筑,上面带着严禁入内的黄黑警告标识。
我准备返回的时候,视线的一角看到了个东西。
那是一块小小的石碑。
小石碑不为人知地,静静地,然而周围的杂草却又被认真的拔过,伫立在那里。
啊……。
想起来了。那是祭奠死者的石碑。是为以前从这里跳楼自杀的学生立的。应该经历了相当上的岁月了,现在又是谁在打扫呢。
我在石碑前坐下,苦笑起来。
石碑与其说是为死者,更是为了留下的遗足而立的东西。
葬礼语气是说为死者,感觉更像是为活着的人而办的。死者的灵魂会如何如何,活着的人其实并不清楚。
这种东西,只有那种程度的价值吧。
想到这种事情,我又苦笑起来。
不可以不可以。
我多愁善感起来。
一定是这忧郁连绵的雾雨惹的祸。
回到校舍的我,在图书馆里稍微想了想,
我主要在想,雾香究竟是何许人?
现在,我的脑中有三种思考。
第一。雾香是这里的学生,没有找到她是因为运气太差了。
第二,。雾香是这里的学生,但由于某种理由不能来学校。
第三。……………………其实她是幽灵。
第一种情况,我应该还能见到他,所以没必要多想。
第二种情况,她为什么不能来学校的理由将是重点。
最先想到的就是所谓的翘课。其实我们班似乎也有一个不来上课的学生。虽说是似乎,但那个从四月份就没来过教室了,早已被大家淡忘了。嗯,就像我一样呢。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那个无人认领的座位,现在依旧孤零零的摆在教室的角落。
正在生病疗养,可能是闹出乱子在停学期间,这也是有可能的。只不过,我能在半夜见到雾香,就代表她不应该是处于生病疗养。停学的话,不是不让接近学校么?
这样一来,不上学的意味就变得浓厚起来。白天不来学校,半夜来。这种扭曲的感觉,我感觉能够理解。
然后第三种情况。
这种可能性,怎么说呢,我不愿意去思考它。她其实是幽灵。原来如此,这是完全符合怪谈的超常现象呢。
可是,我感觉不到超常现象的魅力。更进一步说,就算雾香是幽灵,那又怎么样。
虽然这是被用烂的台词,但我还是要说,雾香就是雾香。
她是幽灵所以就放心了?如果是人就要拉开距离么?
没有那种事。
不管她是幽灵还是人类,对我的价值没有区别。
对于等同与空气,不,连空气的价值都不如的我来说,雾香是唯一能够好好说话的对象。是我重要的人。
——你寻求的,只是能够填补寂寞的对象吧。
我听得到这种声音。
也对呢。我不否认。或许我只是对于偶然结识的人心驰神往而已。
可是,这有什么错。
对于一直流浪在不受任何人待见的孤独中的我的心情,你又明白什么?喂,你究竟是谁啊。自言自语也太让人难为情了……
总之,就算不关心我也不得不承认,不管雾香的真身是什么,对我来说都是无可替代的存在。
我认输一般高举双手,仰望天空。
……雾香,好想见你。
这个愿望,在第二天实现了。
那是久违的雨停之夜。雾香坐在她的老位子上,望着运动场的方向。
我压抑着呼之欲出的感情,无座平静地走了过去。可能又被她察觉到了,在我搭腔之前她便转过身来。
「哟……」
「?」
雾香的左脸有些肿。
眼睛很红。是哭过了么。
气温已经大幅度升高了,可她今天依然穿着长袖衬衫。虽说是夜里,但一定很闷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