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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眠的屋子(2 / 2)


男孩决定道歉,只要道歉,只要好好道歉的话就能得到她的原谅。



就当一回电视上那种搞笑的人,行土下座吧。然后,摆脱她这件事不要和任何人说。这样一来,除了被女孩之外,自己就不会被任何人骂了。



男孩打开柜门,照亮了洁具柜里面。



女孩子,在里面。



可是看到她的样子,男孩马上明白,就算行土下座也一定无法得到她的原谅了。



因为,女孩毫无生气的眼睛,对着男孩子大大的张开,再也闭上了,



而且,



一只有女孩脸那么大的蜘蛛,正在撕裂、咬下女孩胸部的肉,发出讨厌的声音。



「——后来男孩怎么样,具体就不知道了,既然这个故事传开了,之后应该回家了吧」



逸美悲伤一般接着说道



「只不过,我不认为他今后的人生会很幸福呢」



逸美的故事讲完了,悠依旧垂着头一动不动。



「哎、哎呀,撒谎是不好的呢」



慧逞强,发出开朗的声音。烛火微微摇曳。



「对。说谎是要受到惩罚的。……怎么了?」



逸美向僵硬的悠问道。



「没什么……真的没什么」



她的声音,似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一般。



「听不到呢」



「我没事!」



悠突然发起火来,声音颤抖者。



看到她的样子,逸美嘴角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向慧送去视线。



「好了。那么你也来做下『报告』吧」



慧是压轴。



「呃。咱没有什么可以报告『报告』的啦。什么也想不出来啊」



听到慧的话,悠慌张起来。



「我、我也不是随便捏造的!」



「怎么了,悠学姐?」



「刚才的故事,是真的……」



逸美将悠无视掉,对慧说道



「至少也有一个听过的鬼故事吧?」



「……唔」



慧陷入沉思,一时默不作声,不过马上露出察觉到什么,或者是想起什么的表情。



「没、没办法了呢——」



慧稀松平常地开始讲起来。



「那么,我也讲一讲这个屋子的故事吧」



我想想。



那个。这个屋子,那个ー。



对了。有幽灵,有幽灵!



幽灵的幽,幽灵的灵,幽灵!



……这是啥意思?嘛,无所谓了。



可是,幽灵是存在的呢。



哎呀,虽然来这个屋子的时候不在就是了。



那个呢,果然一讲可怕的故事就会被引过来呢。



刚才总觉得,突然出现了。感觉一下子就萎掉了。



现在也正在逸美学姐后面,紧紧的盯着。



那个,啊咧?怎么说好呢ー。



穿着冬天穿的那种类似号衣的东西。那个,好像神明一样的名字……



那个,对了。半缠。是半缠。【注:号衣指旧时兵卒、差役等所穿的制服;半缠为日本特有的一种上衣】



那个,就是七福神的那个。大黑天,弁天,韦驮天,半天,差不多的。【注:此处为类比,没有半天这个神】



哎呀,韦驮天不是七福来着呢。【注:韦驮天为佛教护法天神,二十四诸天之一】



还是加进去比较好哦。比起寿老人,还是韦驮天更有个性哦。跑得也快,似乎很受欢迎呢。寿老人什么的,不是老人么?换句话说,也就是人哦?实际上不太能凑福禄寿呢。



嘛,寿老人的事情先扔一边吧。



呃,那个穿着半缠的女人呢。



那个ー。



感觉非常猛的样子,呃,那个ー。对了。橘子皮……不对,露出橘子的白的东西。



咱应付不来呢,那白的东西。



好浪费啊。虽然咱还是会不往心里去,好好把它吃掉呢。据说非常有营养来着。



嘛,不过就是那个。



已经死了,在意营养也没用了呢。



悠库嘶库嘶地笑起来。



「我说,这是什么故事啊……一定是现场杜撰的吧……」



「不是的,真的有!幽灵!」



「可是……中途好多『对了』这种突然想到的感觉……而且非常脱线……」



「哎呀,喏,现在也带着白色的东西哦?啊。不过,把那些缠在一起……?难道说要裹成球……?开始吃了!其实反倒很喜欢呢。是把喜欢的东西留在最后的类型!出乎意料的展开!」



悠又库嘶库嘶地笑起来,逸美没有一丝笑意。



见状,慧突然陷入沉默。



「……抱歉,咱撒谎了。可怕的故事,咱讲不来。……生气了么?」



逸美依旧保持沉默,但是不久便粗声扔出话来



「算了」



熄灯。



然后,在这里度过一晚,在文化祭发表之际,塞满模造纸来烘托灵能体验也好。



就算烘托不出来也没问题。



总而言之,到了早上,本年度的「报告会」就结束了,



三人以围着烛火的位置,只用一条薄薄的毛巾毯搭在身上,以不同的方向躺在了地板上。



我,无法入眠。



有幽灵在这个屋里,怎么可能睡得着。



多亏了慧那蹩脚的故事,心情稍微轻松了一些,如此灭去烛光,哪里有什么东西,谁都在什么地方就会变得无法认知,突然开始恐惧。



从楼梯上跌落,手被切断的女生。



那是我杜撰出来的故事。本想今年一定要吓一吓逸美,所以就创造的那个故事。



逸美总是一脸冷静,俯视着我。



两年前说出要开「报告会」的,是逸美。



这种恐怖故事的「报告会」根本不需要。就算文化祭上随便发表些什么东西,作为活动也很充足了。



可是,如果那么说的话,我一定会被逸美笑成胆小鬼。这是我最不愿遇到的情况。我最讨厌被人看遍。所以,我赞成了「报告会」。



逸美每次在「报告会」中,总能讲出烦恼我一个月,不,是两个月都睡不好觉的故事。真的,竟然还要被她烦恼。过去两次的「报告会」上听了他的故事,我想忘都忘不了。



所以我心想,今年一定要让立场颠倒。



怎样的故事能让逸美害怕呢?我想了又想,最后想到以今年进行「报告会」的地点,也就是定在这幢学生宿舍作为舞台的一段情节。要是知道自己身在的地方有着被诅咒的过去,任谁都会害怕吧。



今年在外留宿,是我提议的。因为我想看看逸美那彻夜难眠的害怕表情。



谁知逸美完全不相信我的故事。从一开始似乎就想说我的故事是捏造的。



而且,她还自己讲起来这幢学生宿舍的故事,而且还比我的更长,更可怕,更毛骨悚然,更病态的故事。



我知道自己讲的故事是假的。因为,是我自己创作的。



可是,逸美的故事呢……?



被关进洁具柜里的女孩子呢……?



被巨大的蜘蛛咬死吃掉的女孩子,如果真实存在的话……



她一定非常的怨恨。本应在身边的人消失了,结果,直到自己变成了那个样子才回来,一定恨透了那个骗子。



我也,撒谎了。



我说了,假故事。



我真的很想尽快回家,但我装作没事。



在学校里,我也老是撒谎。



和一开始就避着人的逸美不同,总之装作很懂的样子,表现得和大家打成一片,却一次都没有和同学在学校外面去玩过。



骗子就要受到惩罚。



逸美的故事中,和女生一起玩的朋友,加上男孩子一共三个。



怎么回事。和我们的人数一样。



说起来,这个房间也有蜘蛛网。



要杀我的,是女孩的幽灵么?还是巨大的蜘蛛——



拜托了。我不会再撒谎,不会再虚张声势了。



所以,请原谅我。



啊。果然,还是新部员好。慧肯加入真是帮大忙了。如果只跟说了这个故事的逸美两人独处的话,会更加悲惨。



希望早上快点到来——



我,无法入眠。



有幽灵在这个屋里,怎么可能睡得着。



女孩子从楼梯上跌落,手被砍掉而死。



实在太假了。那一定是悠那幼稚的脑袋拼命想出的故事。这种事不用调查也能知道。以前听说过这幢学生宿舍之所有没有拆除而被放置下来,只是出于单纯的成本问题。



当然,我讲的那个,被关进洁具柜里的女孩的故事也是信口开河的。



蜘蛛是很老实的生物,不会袭击比自己大的生物。更何况,怪谈的可信度在验证之下毫无支持力。



两年前,在不得不搞什么活动的时候,我从「现象研究爱好会」这个名字想到了「报告会」。



那只是玩玩。我知道,就算只在文化祭做做展示,也足够当做活动内容了。



不过,感觉戏弄一下凡事都喜欢充面子的悠很有趣,所以开办了一次、二次「报告会」。悠每次都如我期待的那样被我吓到了,感觉真不错。



悠在今年春天说,突然要拉一年生入会。



这原本就是为了不进行活动而创设的社团。我们有没有接班人都无所谓才对,也没什么好留恋的。



所以我立刻明白了。



啊。这个人已经在考虑夏天的「报告会」的事情了。



想要通过增加同伴来减少恐惧。



我甚至感觉悠这么拼命很滑稽,所以我自己揽下了招揽的任务,于是找到了看上去没有干劲的家伙招来入部。



是个就连一年一度的活动,似乎都会翘掉的人。



不过,她来了。



而且,她是「看得见」的人。



事先声明,我自己不是「看得见」的人。幽灵的姿态,生存的方式,我都看不到。



但我拥有「知晓」「看得见」的人的力量。



从小时候,我有时就能感觉到特定的人身上发出蓝色光。



最初感觉到的,是在爷爷葬礼上的奶奶。奶奶朝着不同于爷爷棺材的方向讲着什么。



奶奶的身影发着蓝色的光。



之后,我也偶尔看到了奶奶发出的蓝光。还是小孩子的我,就觉得奶奶是那种人,也没有问。只不过,每次看到奶奶对着没人的方向开始说话就觉得毛骨悚然,所以我就不太接近奶奶了。



在我长大之后,因为从事演艺工作的爸爸帮忙,我得到了现场参加电视节目的机会。



那是讲述拥有灵能体验的艺人的节目,讲述自己的体验。



讲述经历的表演者有十个左右。其中很多人说在那个演播室里看到了幽灵。然后我注意到,其中有几个人和我奶奶一样,散发着淡淡的青光。



对啊。散发青光的人就是「看得见」的人啊。



出乎意料的是,比起那些巧舌如簧的人,说话蹩脚的人发光的比例要更多。



比方说,就像现在在我身边的,慧一样。



太冒失了。「看得见」的人也不是总是发出青光,只有看见的时候会发出青光。



明明没有确切证据证明慧不是「看得见」的人。



我一直过着不与人交往过深的生活,因为我不想遇到「看得见」的人。



就算看不见幽灵,但我知道「看得见」幽灵的人,所以如出一辙。说到这个人能看到幽灵,不管多么荒诞无稽,我都无法否定。就算撒谎,谎言也会被识破。和本人是不是主张自己没有关系。



对于「看得到」自己「看不到」的东西的人,我非常不愉快。



就和慧说得一样,我的身后有一位缠着橘子的白筋,穿着半缠的女性幽灵吧。



现在怎么样了?会不会想加害我?



就算想问,也问不出口。



我并不害怕幽灵,我必须摆出毅然的态度,做一个立于优势地位的人。我心中所怀的恐惧感情,绝对不能让悠看出来。



我就这样一动不动,脑子里全是那个女性幽灵的手爬上我的脖子将我绞杀的幻想。



好想逃出去。



虽然不想确认,虽然不想说出口,但是到如今,我的心正不停地向悠求救。



如果和能够看到来路不明的东西的那个来路不明的慧两人独处的话……我说不定在就支撑不下去了。



希望早上快点到来——



我,无法入眠。



有幽灵在这个屋里,怎么可能睡得着。



我能看到普通人看不到的东西。从我记事的时候开始就是这样了。



可是,我没有对别人说过这件事。说了的话,我会被讨厌,谁也不会和我做朋友了。所以我很努力,虽然明摆着是在逞强,但我还是装傻充愣。



可是,我其实是在逞强的事情,不知不觉间流露了出来。而且,或许其实是我在无意识之中自发的去回避别人。我没有交到过朋友。



像这样的我搭话的,就是逸美学姐。



虽然我嘴上说因为一年只有一次活动所以参加,但我真的是单纯的很开心。从来就没有人像这样邀请过我。不用说一年一次,就算每天都有活动,我也觉得没问题。



我对「报告会」的事也很期待。虽然没有告诉我要做什么,但能和同龄的朋友一起外宿,是在我的人生中从未有过的。



逸美学姐发言完毕,一段时间之后……就在学姐也让我说点什么的时候。我看到了她进到了屋子里。



那是个手腕流着血,看上去充满怨恨的女孩。



那是悠学姐故事中出现过的女孩。虽然逸美学姐完全不信的样子,但那个故事是真的。我的眼睛确认到了本人的姿态,所以千真万确。因为我,拥有着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的力量。



根据悠学姐所说,女生是在去朋友房间玩的中途,结果心愿没了就死掉了。



既然如此,把气氛弄得欢乐一些一起玩的话,说不定就能让她成佛。



于是,我讲了个蹩脚的故事。



穿着不和季节的衣服,缠着橘子白筋的女人。我不知算不算可怕,杜撰出了神秘幽灵的样子。话题非常脱线,说到一半,我自己都笑了。



可是,逸美学姐没有笑。这可不行。必须要大家一起创造出欢乐的气氛,不然那个人是没办法成佛的。



结果,我无法忍受学姐不耐烦的表情,停止了报告。



女孩子的幽灵似乎并不满足。现在也十分怨恨的样子,看着这边。她看着这边,既不接近,也不离开。



不,我感觉她正一点点的接近。



朝着逸美学姐那边。



既然要诅咒,诅咒悠学姐不接好了。为什么是逸美学姐。



为什么,要诅咒邀请我的,温柔的逸美学姐……



或许都怪我没能让学姐露出笑容,所以幽灵才会对学姐作祟。无论如何,我也要保护学姐。



希望早上快点到来——



我无法入眠。



因为我是幽灵。幽灵无法入眠。



我一直都在这个屋子。在她们三个来这个屋子的很久很久以前,就一直在这个屋子。



顺带一提,我既不是从楼梯上摔下割断手的女生,也不是被关进洁具柜的被巨大蜘蛛吃掉的女孩,更不是穿着半缠裹着橘子白筋的女人。



我的确是女性,但我的死因非常普通,不值一提。



三位少女无视我的存在,已经发出香甜的鼾声。无论身处怎样的状况,人疲劳了自然会睡着。



名叫悠的少女,似乎是普通的人类。单纯的为了掩饰害怕,故作镇定。



名叫逸美的少女,的确拥有某种力量。



但是,她搞错了。名叫逸美的少女所认识到的蓝光,并非显示「能看到幽灵」的人。



因为,砍掉手腕的女孩是名叫悠的少女杜撰出来的。被杜撰出来的死者,不可能存在。即便存在,也不是幽灵。



名叫慧的少女所看的,是有妄想所催生的,单纯的「幻觉」。



所以,名叫逸美的少女的力量,不是「知晓能看到幽灵的人的力量」,而是「知晓能看到幻觉的人的力量」。



总是三个人都因为单纯的误会和幻想,陷入了子虚乌有的恐惧中。



不,用「子虚乌有的恐惧」来形容,或许存在错误。



「恐惧」既然会被认识到,就表示它确实「存在」。恐惧的对象是否实际存在,并不重要。



只不过,并存在于任何人的「恐惧」中的我,确实存在于此。



我无法离开这间屋子,似乎是所谓的地缚灵。



不仅仅是她们,就连在过去在这幢旧学生宿舍里做灵能实地考察的那些来访者也是。还有主张自己看得到,感觉得到的人也是。



所有人都不曾察觉到我。



我无法触碰人,无法向人搭话。



唯一能做的,就是窥视进入这间屋子的人的内心。



相对的,人类绝对无法感觉到我的存在。



可以说,这正是幽灵的正确存在方式。活着的人与死者能够相互干涉的世界,仔细一想就会觉得奇怪。



我如此思考。



孤零零的一个人,



不被任何人所留意,



在这个狭窄的屋子里,



没有说话的对象,



无法相互接触,



就连入眠,



就连死亡,



就连消失都无法做到,



不知何时才会结束,



即便迎来终结束,也无从消解,



没有任何意义,



只是一味的,



存在。



和哭,



和叫喊,



和笑,



和愤怒,



和放弃,



没有任何关系,



我,



在这孤独的牢笼中,



无法得到解放。



即便迎来早上,一切还是一尘不变的,继续下去。



在这个屋子里,



要论最害怕的,



不就是我么。



作者后记



能够线上故事十分开心,以「我有我有我有」的状态提出许许多多的点子,不过,



「惊悚这个词的意思,你懂么?」



不用明确的对我这么说,大概还是能对想传达的东西做出相应的反应。



对不起。パン完全不知道。



就是这种情况,于是,就变成「从提交的点子中最有惊悚意味的东西惊悚惊悚了一番写出来就可以咯」的情况了。与其说感谢,不如说悲摧。



此后,意味钻研惊悚的日子开始了。在早上,起床之后就是惊悚。中午,醒来之后是惊悚。傍晚,身边是惊悚。最过头了。



最后直到夜里做梦,里面都不是憧憬的人,变得似乎要冒出惊悚了,所以我对惊悚的印象变得非常模糊了。不过,从一开始我就不懂就是了。



不懂的事情,就问比自己大的人吧。



想到这里,我去问我真实存在的姐姐,



「惊悚是什么?」



试着问了之后,



「……贞子?」



得到了爽快的回答。原来如此。



不过,因为写这个实在之后的事情了,所以并没有模仿贞子。



关根パ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