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安藤寿来·初二的冬天“参上!是敌是友?白银骑士!”(2 / 2)
“是经常来这个公园吗?搞那个什么定例之仪。”
“……叽叽。然也。在每月妾身魔力最为低下之日,妾身习惯降临这个人间界的特异点以期回复。”
“原来如此。”
嗯,特异点呢。特别好是不是,特异点。
虽然不知道原来是哪个领域的名词,但是听起来就算那么帅气呢。
这么一说,传闻中的那个白发幽灵其实就是这家伙呢。虽然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不过肯定是每个月都戴着假发骑着自行车跑到这里的吧。
她具体干了些什么,我是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但是,我知道她为什么会干这些。
当然是为了耍帅。
因为我自己就有经验,所以我深有同感。就算在旁人眼里是莫名其妙的行为,在自己的心中这些事情也有着明确的意义。
假发,太阳镜,大衣,自行车。一眼看上去互不相干,彼此独立的部件,在少女的心中则是有着明确关联性的要素,也是对于自我充实所必要不可或缺的设定的一部分。
“…………”
“我,我说。”
“…………”
“那个,没,没问题吧……?”
“…………”
“修,修不好的话也别勉强啦。再不济我会叫哥哥来的——”
“安静点!”
“哎呀!”
我坚定拒绝了少女的善意。你想想看……在这个状况下,我要是再修不好,我还有什么脸面去见江东父老啊。都已经装作自己是那种外冷内热型路人拔刀相助了,事到如今我也没有退路了。
我努力活动着冻僵的双手,耐心地把链条一点点松开。
寒冷的天气里,我沉默不语,精神集中地动了约十分钟的手。
“……修,修好惹惹惹惹惹!”
链条终于回归原位了。
我深深穿了一口气。啊,太好了太好了,这下人家不会以为我跑出来就只是打酱油了。
我带着成功和安心的感觉,用旁边的雪堆清理了自己油乎乎的双手。虽然手变得更冷了,但是要把手弄干净没别的办法了。
“那,那个,这个给你。“
这时,少女递给我一包纸巾。
“噢,谢谢。”
我便恭敬不如从命,用它擦干了湿乎乎的手。用了五张之后,我把纸包还给了她。
“不,不用了啦,就全给你了。”
“还给你,你感冒了吧?肯定还需要这个。”
毕竟从刚刚开始说话就一直带鼻音呢。
少女有些迟疑,不过我强行塞到她手里,她也只好乖乖收下了。这要是手帕的话,放在我这里没准还能触发什么FLAG,不过已经开封的纸巾可没这个说头。
要是再保存上好几年,不得恶心死个人。
我把自行车立了起来,试着推了一下。在确认轮子可以正常转动之后,再把这个什么“轧姬”交还给少女。
“给你。别再骑车了,太危险,推回家去吧。”
“嗯……谢,谢谢。”
她把本来就遮住下半脸的围巾又向上拉了一点,小声地道谢。不知道是在害羞还是在腼腆,总之看上去倒是蛮可爱的。
本来就这样完事了就好,可是——
“……叽叽,人之子啊,妾身赞赏你。拜你所赐,妾身总算是可以遵守刻限了。可算是护驾有功!”
她这会想起自己的角色设定了,趾高气扬地抱着手臂,故意用难懂的词汇说些莫名其妙的事情。
果然她是个实打实的中二。并不是脑子真的坏掉了,也不是真正的异世界居民,而是单纯地演绎着帅气的自己。
错以为只要自己做一些自己觉得帅气的事情,周围的人也肯定会觉得帅气。
我就好像在看着过去的自己一般。
“我说你呀。”
我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回过神来,就已经脱口而出了。
“劝你还是别这样了。”
“哎?”
“我说像这样耍奇怪的帅啦。你知道吗?像你这种的,都被叫做中二病。”
初二却从中二毕业的我如此告诉现役中二的少女。
“总有一天你也会后悔的,后悔自己为什么做出这么病入膏肓的事。”
至于为什么我的口气这么居高临下,我也不是很清楚。是想要以自己的前车之鉴教导她呢,还是因为看到她就感到自己过去的失态而烦躁起来了呢。
总之,我对这名少女的行为看不下去。
并非出于亲切和善意,而是出于同极相斥——以及“同感”的行为。
“我看是漫画和动画的影响吧?我很明白,毕竟我也做过差不多的事情。这种心情我有切身体会。”
憧憬虚构的角色,向往虚构的世界观,沉迷得无可救药,回过神来就发现自己也开始心想“假如自己可以用这种能力战斗有多好”。想着想着,就不再止于单纯的思考,而是开始在笔记本上写。写着写着,就不再止于单纯的书写,而是开始付诸行动。如此反反复复,自我意识会变得愈发强烈,自己会开始觉得自己是特别的存在。
但是——
“一切的一切都是虚假的。你自己所想出来的设定,你所向往的虚拟世界,都是如此。”
一切都是梦幻,都是虚构。
“话说到底,我们喜欢这些东西也是理所当然的。毕竟像我们这样的人喜欢的作品——都是大人们创造出的能让我们喜欢上的世界。我们都在作者的股掌之间。”
我记得有一次在网上看到一个轻小说新人赛的作品评语,是这么说的。
“不是给中二病看的小说,而是中二病写的小说。”
评价对象肯定是内容很糟糕的小说稿件。估计就是一些作者自我投影的主角是被世界所忌讳的存在啊,是什么看穿了一切的自杀志愿者啊,和一群敌人开无双,和自己内心的杀人冲动战斗,然后搞些作者内心OS的哲学或者生死观讲座之类的东西吧。
可以推测,这种东西只不过是自我满足和自我陶醉的自我安慰作品,无法在商业世界立足。
只不过,我突然想问。
能够立足商业的小说又是什么呢。
它一定——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读者所写的作品。是贯彻了取悦顾客的娱乐性的作品。
取悦顾客——也就是说,我们被取悦了。
我向往英雄是理所当然,因为所谓英雄,就是为了让像我这样的小毛孩向往而被创造出来的偶像。
看到英雄的动作而血脉贲张,是因为作者把他创造成了这样。
看到女主的言行而春心萌动,是因为作者把她创造成了这样。
“向往虚构是个人自由,但是你真正遇到困难的时候,虚构可是不会帮助你的。你既不会突然觉醒什么方便的力量,也不会猛地就连升三级。就算绞尽脑汁去思考那些设定,也只不过是过家家而已。”
加满了合成色素和糖精的虚构,既甜蜜又充满了成瘾性。但是,这种东西摄取得越多,就越会忘记纯天然的现实是有多苦涩。
“你所向往的世界,总有一天会背叛你。”
就像我在不知不觉中就知道了虚构只不过是虚构,在未知未觉中被背叛,白白放走了绝望的机会。
就像我所向往的那对情侣,也只不过是空有表面的假货。面对悲惨至极的结局,我品尝到了确确实实的绝望。
像这样,品尝天真愿景被拦腰截断的绝望,终究会渐渐地对虚构断念,对现实妥协。
这——一定就是所谓成长了。
“无论我还是你,都不可能一直都是个小孩。”
少女一语不发地低下了头。因为围巾和墨镜的缘故,她的表情我依然不得而知。
我也沉默地转过身去,背对着少女踏出脚步。
我可能把她弄哭了也说不定。但是,这样就好。
她有朝一日也会毕业。
她有朝一日也会绝望。
那么这个时期越早越好。比起亲人或朋友的苦苦相劝,我这种陌生人的批评还要好上许多吧。她只要恨我就好。
我毫不回头,向前走去。
这时。
背后传来了细微的声音。
阴阴森森,好像咒语一般诅咒的声音。
“……第一封印(First Limit)——解(Pass)。第二封印(Second Limit)——解(Pass)。最终封印(Limit of End)——解(Pass)。”
咔嚓,这是自行车撑脚收起的声音。
咔,咔,这是自行车变速齿轮切换的声音。
“‘轧姬(Noisy Waltz)’——全开(Full Open)……之其上(and MORE)。禁咒二重装填(Plus Keyword)。‘吱呀作响长驱天空(Unlimited Crisis)’……最末领域(Road to Eden)——‘圆桌骑士姬(Knights of Waltz)’!”
意义不明的片假名的堆砌。不知到底是咒语还是什么专有名词。背后传来的呢喃和奇妙的加速声,让我不禁回头望去。
“最初而最后的一击(Climax)……‘白银十二翼剑(Blade White)’!”
“唔啊啊啊啊!”
回头的刹那——少女骑着自行车把我碾了过去。
虽然喊了什么好像很厉害的招式名,不过实际上就是撞击。
更确切的说,是舍身冲撞。
撞飞我之后,那名少女又在冰上滑倒,和刚才一样跌在了地上。
“……你这家伙,冷不丁的干什么啊!”
我从地上爬起来大叫,而那名少女已经站了起来,正在向我这边走来。
然后,她在我面前叉腿而立。虽然她身材不高,但因为看不见视线和表情的缘故,浑身冒出的魄力增加了五成,威慑感相当强烈。
“人家不说话,你就随便说些有的没的……”
少女带着浑身的怒气大喝道。
“烦死了好吗!蠢货!“
真是一句单纯至极的咒骂。
“什么叫‘不可能一直都是个小孩’啊?你才几岁啊,和我也差不多吧?不还是小孩吗?这不明摆着还是小孩吗?我是小孩的话那你算什么?你不过就是个装小大人还自我感觉良好的讨厌小鬼而已!我干嘛非得听你说三道四的!”
“……我,我只是觉得这是为你好……”
“为我好?呵,好大的口气。你不就是为了自己吗!居高临下一副看破红尘的样子批评别人,是不是很爽啊?体验俯瞰别人的优越感是不是很爽啊?别逗我了!”
面对她突如其来的爆发,我只得哑口无言。
也许我踩到了一个高爆地雷呢。
真是个不得了的地雷女。
“还有说什么?虚构是大人们创造出的世界?我们在股掌之间?怎么可能!你难道以为大人都是一群完美的超人吗?觉得人一旦活过二十岁就会突然变成完人的吗?怎么可能!做梦的反而是你吧!”
少女正面否定着我的说辞。
“大人也会犯错误,大人也会失败。大人们也不都是神仙,只不过是我们延长线上的普通人而已。漫画家,作家,脚本家都是在倾尽心血创作作品的啊,哪有心思去把我们耍的团团转!他们只是在拼命地专心处理眼前的事而已!”
大概是这样!——少女如此补充道。
看来这点只是她猜的。
“话说啊……写小说……可是很累人的。脑海里的东西没那么容易就能化为文字,有趣的情节也没那么容易就能想出来……角色的性格究竟体现没体现出来,连自己也不是很清楚……还会被自己创造的设定的条条框框限制住,或者写着写着就自相矛盾起来……故事还会向无法预测的方向发展……你都不知道这些,就乱扯什么‘都在作者的股掌之间’……可不要太小看创作活动了!像你这种人,就喜欢在网上夸海口说‘轻小说咱也能写啊’之类的吧!”
我莫名感受到了一股迫劲。
“你……是想成为作家吗?”
“哈,哈!?才,才不是哩!莫,莫莫莫明奇妙,你在说什么啦?真,真真的不是哦!我只是在陈述一般性的观点啦!”
哦。
不是啊。
她刚刚钻起牛角尖的时候我还在想会不会是这样,不过本人都如此强烈地否定了,那应该就不是吧。
“总,总而言之!就算是大人,也没办法随心所欲控制虚构这种东西的!如果能完全控制的话,为什么还会有暴死动画?为什么还会有腰斩漫画?为什么还会有接连跳票的游戏?为什么还会有拿PV宣传都挽救不了销量的轻小说?”
“…………”
“虚构虽然是人自己创作的,但是人并不能完全控制它!甚至反而会被其所控制。虚构是反复无常,傲慢又不肯听作者话的东西。是人无法处理的超常而至高的领域……所以它才有趣啊!?”
虚构,是超常。
虚构,是至高。
因此——有趣。
“但,但是。”
我总算从地上站了起来,看着她小声反驳道。
“虚构根本不存在这个世界上啊?因为不存在,所以才叫虚构不是吗?在自己遇到困难的时候根本不会对自己有帮助啊……?”
虚构从头至尾都只是虚假的,是谎言,是纸糊的布景,是方便的幻影。
绝不会真实存在。
不管如何向往屏幕之中的英雄,自己也不会成为英雄,英雄也不回来救自己。
不管如何喜爱二次元的女主角,花掉多少钱也不能和她结婚,就连碰都碰不到她。
“你在说什么?虚构是确实存在的啊。”
但是少女依然对我表示了否定。
“没有。”
“有的。”
“没有。”
“有的。”
“没有就是没有。”
“我说有就是有。”
在徒劳的你言我语之后,我不禁大叫起来。
“那你告诉我!虚构究竟在哪里!?”
话音刚落,少女嗖的一声挥出了拳头。
小小的拳头,打在了我的胸口。
我的心脏之上。
“在心里!虚构就在心里!”
扑通。
我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落了下去。禁锢着自己双脚和双肩的什么东西脱落了下来。
又或者正好相反,是自己升了起来。坠落到深渊的自己被拉了上来。身体就好像长了翅膀一般变得轻盈了起来。
“漫画只是纸上的墨水,动画也只是连续播放的静画。小说只是文字的堆砌,游戏也只是编制好的程序。电视剧和的电影的荧幕之后什么也没有。
少女接着把手放在胸口。
“无论怎样的作品,仅仅做出来是远远不能说得上是完成的。有人创作,有人阅读。有人创作,有人观赏。有人创作,有人游玩。作者创造,而读者将其接受——在这一瞬间,虚构会诞生在心中。”
漫画和小说,在被人阅读之后才算是完成。
动画,电视剧,电影,舞台剧,在被人观赏之后才算是完成。
游戏在被人游玩后才算是完成。
语言——将意思传达给别人,才算是语言。
少女直直地盯着我,认真地不断呐喊。
“现在存在于我心中的虚构,绝对不会背叛我。”
她些微戴歪了墨镜,双眼目不转睛地盯着我。
那是一双充满了激情,如此耀眼的眼睛。
眼眸深处,燃烧着炽热的火焰。
明亮——而又温暖。
那道光芒,给我禁锢在黯淡长夜的心灵,点起了赤铜色的曙光。
“虚构绝不会背叛我们。如果你觉得被它背叛了的话,那也只是你擅自觉得被它背叛了而已。”
“…………”
我什么也说不出口,呆在了当场。
心灵似乎被洗涤了。
心灵似乎被重现了。
心灵深处,点起了一小簇篝火,沉眠的某个东西要被唤醒。
“叽叽,真不像是妾身,居然对人类认真了起来。”
少女忽然回过了神来——不,我是不知道她究竟是回过了神来还是干脆变得忘我了,总而言之,她又开始装起一开始的模样。
“可怜的人之子啊,愿汝之道路有圆环之理的祝福。”
她丢下一句像是道别的话,然后转身离开。看起来她摔了两次总算是学乖了,没有再试图骑上自行车。
“等,等一下。”
我不由得叫住了她。
“那个……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叽叽。妾身一族有不得将名讳告知人类的规矩。不过,就算告知了,以人之声带想必无法将之发音吧。”
啊,是这样啊。
虽然也不是不能强行问出来,但我总感觉没有那个心思了。
“且问你的名字呢?”
明明自己不自我介绍却来问人家的名字了。
我踌躇了一下,烦恼了一下,思考了一下之后,如此作答。
“我还没有名字。”
虽然我并不是猫。
“所以——我会去想一个的。最帅的名字。”
去想一个最拉风的真名吧。
去取回——铭刻于我灵魂上的真名吧。
“为了有朝一日再会之时,我能够高声报出名号。”
我一到家,就飞速冲上了二楼。
虽然地上有一堆开过的纸箱,但是老姐不见了。看来漫画的甄选已经结束了。
我先把最先映入眼帘的一本书从纸箱子里拿了出来,当场翻开来看。
不知道是什么因缘际会,那本书正式今年春假时借给鸠子的那一本轻小说。既是她没能看下去的书,也是成为我中二病毕业契机的书。
坊间评价其为“中二病皇家认证”,复杂精致的设定极具魅力,世界观黑暗又显时髦。所有的名词上面都标着酷炫的发音。
在鸠子把这本书还给我后,我还重新读了一遍,但是却没有感觉有第一次看那么有趣了。热度下来了。自那以后,后续作品我也不再买了。
“!”
就好比——同样的食物,也会因为身体状况不同而显得味道不一样。
吃多了甜的,就想要吃咸的。吃完了特辣的咖喱,就觉得普通的咖喱淡然无味。随着成长,小时候觉得苦的蔬菜也开始好吃起来。得了感冒的时候,吃的东西都索然无味。
同理——读书也是这样。
“好有趣……”
有趣。
有趣,有趣。有趣。
世上还有这种有趣的书吗?为什么我以前没能体会到这本书有多有趣呢?难道我感冒了吗?
脑内激素暗潮涌动,内啡肽源源不断,多巴胺水涨船高,兴奋物质大量喷出。突触发生了大爆炸,脑髓麻痹在甜蜜之中,背后窜过仿若寒气的快感,沉浸于无可救药的陶醉感之中。
灵魂被撼动。
心灵被攫住。
从未如此沉浸于书中世界的我,一下子就把书看完了。紧接着,我抱着看到的纸箱子窜进了屋里,然后把里面的书统统倒了出来。我在乱糟糟的书山之中选出一本,继续开始阅读。
阅读。阅读。阅读。阅读。阅读。阅读。阅读。阅读。阅读。阅读。
如同着了魔一样地阅读。
究竟过了多少时间呢。
在开始阅读某本漫画时,我看到文前有这么一句话。
“本故事纯属虚构。与任何实际存在的人物、团体、事件没有任何关系。”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不由得大笑了起来。
什么嘛,什么嘛。这不是写着嘛。
这不是——好好地做过了自我介绍不是嘛。
虚构一开始就在对我说自己只不过是虚构而已。
既没有欺骗我,也没有对我说谎。
更没有背叛。
恰恰和那名少女说的一样。
我只是自以为自己被背叛了而已。单方面断定它本来就是这种东西,不愿坦诚相对,而是逃避至今。
虚构是虚假的,却又是真实的。
真正的假东西。
相模曾经说过我有洁癖。
不对。我没有什么洁癖,只是心胸狭窄而已。在发现对方并非自己想象中存在时,只会不愿面对,口口声声地拒绝否定而已。
使劲踮起脚来,装作自己是大人,而移开了视线而已。
对于相模,对于环——我仅仅因为他们和自己想象之中有那么一点点差别,就叫嚣着自己被背叛了,自己要绝望了,夸张地大哭大闹了一场。
明明和他们度过的时间,心里萌生的羁绊,都是如假包换的真实——
“——哼哼。”
回过神来,我发现自己自然而然地笑了出来。
嗤笑了出来。
把就好像照本宣科地把“哼哼”两个字读出来一般,极为不自然的笑声,极为自然地做了出来。
“哼哼,哼哼哼哼哼。”
刺痛。
刺痛。刺痛。刺痛。
左眼刺痛。右手刺痛。全身刺痛。魂灵也在刺痛!
从心灵深处,从脑海尽头,从灵魂的根源——中二力在不断涌出!
“哼哼。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笑了出来。
我嗤笑了出来。
如英雄一般大笑。
如魔王一般嗤笑。
我以我的风格像我一样笑了。
啊——我想起来了。将一切都拿回来了。感受到自己特别的愉悦感,喜爱与旁人不同事物的优越感,无法被凡人理解时会感到喜悦的孤高感,沉浸于自己世界中的幸福感,感觉一切都如自己所愿的全能感。
回过神来,我已经站了起来,开始摆起姿势。
全心全意,竭尽全力地开始耍帅。
为什么?
因为我——帅爆了。
因为我想要变得帅爆了。
“呵哈哈哈哈哈哈。咳咳。咳咳咳咳。哼哼。哼哈哈哈哈哈!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吵死了”咚!
老姐开始敲墙了。
好怀念,好怀念啊,老姐的敲墙攻击!
我上了初二,呆在房间里多少老实了一点之后,敲墙便销声匿迹了,看来隔了这么久技术还是没有减退。
但是,我回来了,我拿回了真正的自我!
今天开始,我又要在自己的房间(世界)瞎胡闹了!
怎能忍着老老实实呆着呢!
“哼哼!来吧!家姐啊!敲把!继续敲墙吧!”
“你说啥?”
“哼哼哼!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是最强的!”
“…………”
隔壁突然安静了下来,说时迟那时快,房间的门被打开了。
站在那里的——居然是老姐。
居然停止敲墙,转为直接介入了。
“老,老姐……”
“你刚才说谁最强?”
“不……不不不不,您这也太耍赖了吧。老姐的职责是敲墙啊,不应该直接跑过来啊……老姐不是……那个嘛?虽然有台词但是绝不露脸的那种角色设定不是吗?”
“…………”
“……哼哼。喂,女的。可不要太得意了。在我解放我内力之前乖乖听话比较好哦?”
“…………”
“喂,喂!听我说话!不,不要!加害于我的话,封印与身体里的那家伙就会出来了啊!?黑暗人格就会……”
“…………哼!”
“哎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嘿!”
“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住,住手老姐!这个动作已经超出人体的可动范围了!”
“嘿呀!”
“唔啊啊啊啊啊!它,它要出来了……它要出来了哦……!……白天吃的东西都要出来了!”
“……呵!”
“居然开始蓄力了!?蓄力攻击吗!?”
“哦哦哦哦哦……!”
“蓄力太多了!对,对不起老姐,最强的是老姐好吧!所以这个真的不要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如此这般。
在某个冬日,一位英雄在降临之时就发出了夭折的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