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章 我想展露自己真正的实力!(2 / 2)
不用说,她的脑袋也和颈部好好地连接在一起。
「为什么……?」
她忍不住这么轻喃。
她确实看见了吉米那的剑。
在爱丽丝向吉米那挥剑的瞬间,后者使出他深藏不露的压倒性威力,同时挥剑砍向她的颈子。
那个瞬间,爱丽丝判断自己完全中了对方的计。
她已经做好败北……不,是死亡的觉悟。
然而,吉米那甚至没有做出举剑备战的姿势,就只是站在那里而已。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只是爱丽丝的幻觉。
爱丽丝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事。
她再次举起剑,在吉米那周围慢慢绕圈,一双眼也紧盯着他。
一圈、两圈、三圈……
两人一直维持着同样的距离,但不知为何,爱丽丝仍觉得吉米那站在相当遥远的地方。
「……你不攻过来吗?」
吉米那这么问。
然而,爱丽丝无法逼近他。
她的本能警告自己,绝不能再靠近这个人一步。
「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爱丽丝像是为了斩断自身的迷惘而长啸一声。
将身子前后晃动了几下后,她朝吉米那踏出一步。这是爱丽丝能力所及的最快的一步。
然而——吉米那看穿了!
他的视线笔直地捕捉到她的身影。
接着,那道视线像是在暗示什么似的移动。
「——啊啊啊啊啊!」
这个瞬间,爱丽丝发自本能地停下脚步。
紧急煞车造成的强大负荷袭向她的肉体,让膝关节发出令人心惊的声响。
尽管如此,爱丽丝仍停下脚步,以像是打滚的动作往后方跳跃。
她确实看到了吉米那的剑贯穿自己胸口的瞬间。
「……骗人。」
然而,她的胸前并未出现任何伤口。
吉米那看起来也不曾挥过剑。
「骗人的吧……」
他一如往常地站在她面前,手中那把剑甚至不曾举起。
「……怎么啦?」
吉米那开口问道。
某种真面目不明的东西,让爱丽丝的身体为之一颤。
得做点什么才行。
焦躁与恐惧交织而成的情绪,从后方推动她行动。
同时,吉米那的视线再次移动。
仿佛正在预测未来那样,他手中能够洞察先机的剑尖微微一震。
这个瞬间,爱丽丝看见了自己的手被砍断的幻觉。
「啊……啊啊……」
这时,她终于明白了一切。
明白吉米那只是做了假动作。
他彻底看透了爱丽丝的行动,并以视线和剑尖的细微动作来给她忠告。
再不停下脚步,我就砍了你——这是他的忠告。
光是这样的细微暗示,便足以让爱丽丝产生他挥剑的错觉。
自己仿佛真的被吉米那砍杀的错觉。
「高手的『虚』足以让人产生那即为『实』的错觉」——剑术师父过去告诉爱丽丝的那句话,此刻在她的脑中复苏。一如师父所言,当时仍年幼的爱丽丝,完全被师父的假动作玩弄于股掌之间。
然而,吉米那现在的表现,却是远超过那名师父的、彻头彻尾的「实」。
这种事真的有人能够做到吗——?
爱丽丝并没有自诩为世上最强的存在。她很明白人外有人的道理。不过,即使从客观角度来看,她也是位居全世界最高层级的魔剑士。本应如此才对。
倘若有人能够只凭假动作,便将这样的她玩弄于股掌之间的话。
吉米那的实力——无疑是全世界最强。
而且还是无人能及、独一无二的强。
这种事情有可能吗?
怎么可能呢。
爱丽丝这么说服自己。
别被他给迷惑了。
他一次都不曾挥下手中的剑。别以个人臆测妄下结论。
「……不准停下来。」
爱丽丝像是在告诫自己的本能似的低喃。
做出绝不会再次停下脚步的觉悟后,她朝吉米那逼进一步。
一阵劈开空气的声音传来。
下个瞬间——
惊人的冲击席向爱丽丝全身。
有那么短短几秒,她完全失去了意识。回过神来的时候,爱丽丝发现眼前是一整片的天空。
她整个人仰躺在竞技场的正中央。
发生什么事了?
爱丽丝完全没看到吉米那的剑。在吉米那的视线捕捉到她的身影后,爱丽丝就被一股惊人的冲击袭击。
她没松开手中的剑,已经算是奇迹了。
爱丽丝努力撑起钝重的身体。
「原来……爱丽丝·米德加也不过这点程度吗?」
剑尖逼近爱丽丝的眼前。
吉米那以一双不带任何感情的眸子,俯瞰着地上的爱丽丝。
两人之间的距离,靠近得只要伸出手就能触及彼此,但爱丽丝却觉得吉米那的身影极为遥远。
非常、非常遥远……
啊啊……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吗?
爱丽丝终于明白了。
会觉得他的身影很遥远,其实根本不是错觉。
打从一开始,吉米那便站在遥远无比的高处,俯瞰着这一切发生。无论爱丽丝再怎么努力伸长手,都无法触及的遥远高处……
剑从爱丽丝手中滑落,在落地后发出清脆声响。
鸦雀无声的会场里,只有这阵声响回荡着。
那个爱丽丝·米德加,被对手以仅仅一击打败了。
这样的事实,让所有人都愣在原地无法动弹。
在这片寂静中。
一阵喀、喀的脚步声从爱丽丝身后传来。
会场跟着起了小小的骚动。
喀、喀、喀——前进了一段距离后,脚步停了下来。
所有观众的视线,都落在这个脚步声的主人身上。
就连吉米那都露出了些微吃惊的表情。
「我回来了,父王。」
出现在竞技场上的,是奥里亚纳王国美丽的公主萝丝·奥里亚纳。
那双蜂蜜金色的眸子,没有多看爱丽丝或吉米那一眼,只是笔直注视着贵宾席。
■
那个爱丽丝·米德加竟然会被人一刀打败。
目睹这样的事实,让多艾姆只能茫然杵在原地。
在里世界生存的他,多少有听闻过能力超过爱丽丝·米德加的强者。然而,就算是他所知道的最强的魔剑士,真的有能力一刀让爱丽丝败北吗?
不。
若非乘隙攻击,或是单纯的巧合,无人做得到这种事。
也就是说,这是不能发生的事情。
能够一刀击败爱丽丝的吉米那,现在成了多艾姆所知的魔剑士之中最强大的存在。
这种年轻小伙子竟然……!
被他人从下方超越的瞬间——没有比这更能打击多艾姆自尊心的事情了。
多艾姆内心涌现的错愕,在不知不觉中被熊熊燃烧的嫉妒吞噬。
他的大脑拒绝接受,并否定了吉米那的存在。
爱丽丝会被吉米那一刀击垮,其中一定存在着什么巧合。就算不是巧合,所谓的战斗,也有适性强弱的问题。或许对吉米那来说,爱丽丝刚好是他能够轻松应付的对手罢了。
此外,爱丽丝方才那些奇特的行动也很令人费解。她数度像是在警戒什么似的突然停下脚步,又毫无意义地在吉米那身边绕圈。不是爱丽丝的状况不好,就是她被吉米那掌握了什么弱点吧。
可以用来否定吉米那的因素,其实要多少有多少。
然而,尽管如此——
多艾姆的本能仍为吉米那的剑技折服。
他发现吉米那的双眼所见的世界,恐怕和自己所见的世界不同。
对战斗的观念和思考方式截然不同。就算自己继续苦练好几百年,也绝对追不上这名青年的实力。吉米那的剑技就是这么炉火纯青。他仿佛集各种流派的大成于一身的剑技,已经升华到宛如独一无二的艺术品那样的程度。
否定吉米那的实力的同时,多艾姆却也像个纯粹的少年那样向往他的剑。
吉米那的剑技,有着能吸引习武之人的魔性。就像多艾姆年幼时崇拜自己的剑术师父那样。
他不禁狠狠咬牙。
他不承认。
这名青年还不见得就是世上最强的存在。
多艾姆认识许多实力高强的人物。不过,他至今仍未见识过教团的最高干部施展出全力。
所以,世上最强的魔剑士并非吉米那。
「贝阿朵莉丝大人,您怎么看这场比赛?」
多艾姆试着向贝阿朵莉丝寻求否定吉米那的意见。
贝阿朵莉丝以藏在斗蓬下的一双蓝色眼睛直直望着吉米那。涌现于那双眸子之中的……是深深的感叹。
「……真想和他打一次。」
「啥?」
多艾姆试着深入询问她这番话的意思时,会场掀起一阵骚动。
他望向会场,发现出现在那里的人是……
「萝丝·奥里亚纳……」
多艾姆脸上浮现了扭曲的嘲笑。
她来了吗?
果然是个愚蠢的女人啊。无论是奥里亚纳王国,还是国王,都已经病入膏肓了。沦为傀儡的王,早已是一具空壳。也因为这样,甚至连奥里亚纳王国的中枢,都落入多艾姆的掌控。连这点都不懂,还悠悠哉哉地依约前来,这可是身为公主之人不能有的天真。
为了隐藏自己扭曲的笑容,多艾姆掩着嘴,和奥里亚纳国王一同上前。
「亲爱的萝丝公主。您终于回来了吗?」
贵宾室有一座直接通往竞技场上的阶梯。多艾姆陪同奥里亚纳国王步下那座阶梯。
「萝丝,你回来得好。来,过来这里吧。」
奥里亚纳国王照着多艾姆的指示开口。那是没有温度、来自一具空壳的发言。
多艾姆一边走下阶梯,一边以眼神指示自己的部下,要他们做好随时能上前俘虏萝丝的准备。
萝丝踏上阶梯。
「父王,我是来谢罪的。为我至今的所作所为,以及今后的所作所为……我犯了错,以后想必也会继续犯更多的错吧。不过,身为奥里亚纳王国的公主,同时也是您的女儿的我……决定往自己相信的那条路前进。」
萝丝的嗓音在颤抖,双眼也泛着泪光。
然而,她的眸子里却透露出觉悟。
在瞬间察觉到这个事实的多艾姆往后退了一步。
让国王走前面吧。
用他当挡箭牌的话,这个女人就无法出手了。
只要有傀儡国王在,多艾姆的计划就能一切顺利。
「朕宽恕你的罪行。」
奥里亚纳国王开口。然而,多艾姆并没有指示他说出这样的话。
「谢谢您,父王。」
接下来的一切,都在转瞬之间发生。
萝丝抽出腰间的剑,目睹这一幕的多艾姆躲到国王身后。
多艾姆的部下们开始行动。
然而,萝丝的速度实在太快了。
多艾姆错愕地瞪大双眼。
「啥!」
舍弃一切的她,以手中的细剑贯穿了奥里亚纳国王的心脏。
「身为公主、身为您的女儿……这是我最后的任务。」
国王原本想拥住萝丝的一双手,只举到一半便无力垂下。细长的剑确实刺穿了他的心脏,同时也刺进他身后的多艾姆的腹部。
「谢谢您至今为止的照顾,父王。」
语毕,萝丝将剑刃抽出。
大量鲜血从国王的心脏喷出,国王瘫软倒地。
泪水从萝丝的眼眶滑落。
「你……你这家伙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多艾姆怒吼。
他腹部的伤口同样渗出鲜血,但还不到致命的程度。
他是因为失去傀儡国王而怒不可抑。多艾姆的计划——在此刻破灭。
「快给我把她抓起来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多艾姆的部下们蜂拥至萝丝身边。
萝丝没有逃走。
她以细剑的剑尖抵住自己的颈子,带着笑容笔直望向多艾姆。
难道——
多艾姆的脸色唰地变得惨白。
「住……住手……住手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在萝丝的剑即将刺进自己的颈部的瞬间——
「——这就是你的选择吗?」
宛如艺术的一道闪光,打飞了萝丝手中的剑,以及在周遭包围她的剑。
出现在那里的,是平凡的青年吉米那。
「你……你是……」
然而,他手中握着的那把武器,却是宛如夜色那般深沉的漆黑之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