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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野五乡这名少年〉(2 / 2)


两人对彼此都有面识。



「因为马奇斯推掉人家的委托,我只好直接来找你商量喽。」



这位露脸的驾驶是白人。留有一头抢眼的白金色过腰长发,是位难以想像才二十多岁的美女。令凹凸曲线表露无遗的套装打扮,配上稍短的迷你裙,衬托出她玲珑有致的好身材。



她有一对让所有男人都无法别开视线的巨乳。事实上,现在路过的行人确实无一不回头多看她一眼,其中男性们也都不约而同地将意识集中在可自衬衫领口窥见的乳沟。



要说有谁是例外的话,八成就只有西野了。



「有工作就透过马奇斯委托,否则一概不受理。」



「哎呀,原来你信赖他到这种地步呀,真意外。」



「……我最讨厌你的就是这种地方,以及这种地方以外的所有地方。」



「我还真是被讨厌得很彻底呢。」



「其中最讨厌的就是长相了。如果希望我接你的工作,就先去让大货车辗过一遍,把那高而无当的白鼻梁折断后再来,想必能帮助你变成倾国佳丽吧。」



「太无情了吧……」



西野满不在乎地继续迈步。



白人美女见状,脸维持著从驾驶座朝向人行道的角度,一手扶著方向盘,另一只手用手肘靠上窗边,让汽车缓缓前进。



纵使不是什么车流量偏多的路段,但车道也窄得符合流量,所以当后续车辆开来,这人车并行的举动可谓碍事至极。话虽如此,这辆车上挂的毕竟是专用的蓝色车牌,因此也没有车辆刻意明目张胆地按喇叭。



所有的后续来车都只是静静地减速,并绕到对向车道上超车。



「真的无论如何都不行吗?」



「不行。」



「如果你愿意接受委托,人家打算附赠一些超正点的好处给你耶~」



她缓缓停下汽车,下车走到了西野面前。



强硬地档下相貌平庸少年的路。



然后,用食指拉开衬衫的领口,秀出傲人的深邃乳沟。



面对如此举动,西野则是以略显焦躁的态度回话:



「给你一个不容错过的忠告,建议你把耳根子挖通了仔细听好。」



「哎呀,这可真令人开心。是什么忠告?」



「我最讨厌的就是像你这样的人种。说得更具体点,就是只顾外在虚荣跟无谓的自尊心,内在却空无一物的肤浅人种。再没有比这更令我厌恶的了。与其要接受你的委托,不如叫我变成从小培育的警察预备军还好得多。」



最棒的不太够台词。



要说到底是什么不太够,主要就是宣言者的颜值不太够。



这番话要从他的口中说出,对他的长相而言实在是太过巨大的负担。



「哎呀,你的正义感有强到这种地步吗?」



「词穷时硬挤出来的玩笑还是一样难笑啊,快滚吧。」



「唔……」



听到西野这番话,美女的表情一瞬间因不悦而扭曲。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反应。一边是绝世白人美女,一边是亚洲凡庸脸少年。若以世间普遍认同的人文科学之外貌阶级来看,何者地位较高简直是昭然若揭。



「看……看来你今天心情不太好,我就听你的话,择日再访喽。」



美女决定乖乖退让。



但西野却没有停止开口追击。



「芙兰西丝卡,你的长相是我在这世上第五讨厌的长相。顺带一提,第六讨厌的是乔治•布伦美尔的肖像画,那个根本是在耍人。」



这番自我感觉良好的发言,大大戳中了美女的怒点。



不仅如此,就连偶然经过,事不关己的路人,听了都开始心生怒意。



「那就恕我失陪啦。掰喽!」



她逃跑似的从下车时开好的车门钻上车。



随著她大脚一踏,汽车也立刻从凡庸脸少年身旁急速开动。



轮胎在沥青路面上磨擦的尖锐声响传遍四方。



汽车就像要与人行道拉开距离一般,匆匆消失在道路的前方。转弯离去的车影,一下子便离开了他的视线范围。只剩下排气管排出的苦臭废气,不容拒绝地钻入行人的鼻腔。



一面以鼻尖感受著这股气味,西野咕哝道:



「受不了,这女人每次来都不会腻的。」



然而大放这番厥词的,也是个每次都骂不腻的高中生。



◇ ◆ ◇



那天夜里,六本木的酒吧中,出现了一名不断吐苦水的美女。而负责对此做出回应,就成了任职酒保者的使命。前者乃是短短几个小时前,才刚吃过西野闭门羹的芙兰西丝卡。后者则是昨晚曾与西野谈过话,这间酒吧的店长。



「行不通啦,马奇斯。」



「所以我不是告诉过你很多次了吗?那家伙和你相性太差了。」



面对芙兰西丝卡的苦水,老板只是随口应上几句。



「我的美貌也越来越不管用了。是年纪到了吗?」



「你就是这种地方在他眼里最要不得。你要是真希望他接下你的委托,最好把这部分改掉。在我看来,他现在对你的评价已经是最低点了。」



「简直不可理喻耶。要是在本国,根本连沟沟都不用露,目标就已经稳稳上钩了,现在却连一只那种骯脏黄皮猴都钓不到,我也差不多开始烦了。」



「我也有同样的感觉。别在意。」



「嗯哼~?你也挺敢说的嘛。」



「那又怎么了?」



「我可以转告他吗?」



「虽然是无所谓,但你要真这么做,今后就休想再委托他工作。」



「我当然知道啦。开玩笑的,开玩笑。」



「我讨厌难笑的玩笑。」



「哎呀,莫非你也受到他的影响了吗?」



「这样的话,我是不是该接一句『从下次起,这里没有能给你喝的酒』了啊?」



「我知道啦。吐吐苦水而已嘛,抱歉喽。」



「建议你还是舍弃无谓的自尊心吧。那才是比什么都管用的交涉术。」



「交涉?和那种寒酸亚洲人交涉吗?」



「只要你还抱著这种想法,不管几次他都不会接你委托的。那家伙基本上对任何人都无所求,也不会向任何人夸耀自己的任何事。说穿了,就是一切都打算自我完结的类型吧。」



「……是喔。好无趣的男人呢。」



「说是这么说,但那种类型好像在这个国家很有异性缘喔。」



「这又是哪听来的?」



「那家伙之前在看的书里写的。」



「哎呀,是哪类书啊?我还挺有兴趣的。」



「写给这个国家的年轻人看的娱乐小说。」



「哦,你会看这种类型的书,还真有点意外呢。」



「是那家伙忘在店里的。想看的话就借你吧。」



「还转手借人,真是个坏胚子耶。」



「反正他肯定连把书忘在店里的事都忘了。」



「那就拜托你帮我送到老地方喽。我到时再去确认。」



「知道了。」



随著这些漫无边际的话题你来我往,酒保朝坐在吧台上的她递出了一杯酒。玻璃酒杯中可见冰球漂浮,周围围绕著一层琥珀色的液体。空气中微微飘荡著香草般的甜蜜芳香。



店内再无其他客人身影。



午夜零时刚过的酒吧中,只有酒保与美女两个人。



「喝了这杯就请回吧。」



「谢谢。我会照做的。」



如此答覆的芙兰西丝卡以接过的酒杯就口,仰头一饮而尽。



「话说回来,委托你打算怎么办?」



「既然他不愿接,就只好改找其他人喽。」



「所以你对于可能接案的对象有底吗?」



「……没有呢。」



「这倒也是,不然你也不会大费周章跑去找他本人。」



「真的是,教我要怎么办嘛。」



低下头去的芙兰西丝卡,开始念念有词地抱怨。看来她面对的问题并不能等闲视之,一连串举止再再都显示出她已经快濒临极限。终于──就像要肯定这种徵兆似的,她将手持的玻璃杯用几近敲桌的力道摆上了吧台。



现场没有其他客人这点或许也推了她一把,她开始拉高声音大吼:



「哎哟──讨厌!都是那只黄皮猴害我前途一片黑暗啦!」



「别吼那么大声。小心隔墙有耳。」



「怎么?你是说这里有那家伙的耳朵吗?」



「我没这么说。不过,那种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那个王八臭小鬼……本事真的是好到教人满肚子火耶!」



「假面具开始剥落了呢。」



看著这位藉酒装疯的美女,酒保露出一副越来越头痛的表情。只差没开口请她快点打道回府了。不知道是不是连答腔都开始嫌麻烦,他抽起一条布,擦拭起摆在流理台边缘的酒杯。



「少啰唆!被那种臭小鬼随兴摆布,心情没可能好得起来吧?啊啊可恶,我才想要宰了他呢。真的是说有多火大就多火大。总有一天我一定要杀了他!」



「也罢,还有这种气概的话就没问题了吧。」



黄汤下肚后开始猛吐真言的金发美女。



面对这个光景,酒保还是只有反覆随口应上几句。



◇ ◆ ◇



西野的住处,位于一间盖在住宅街的单身族取向公寓内。



也就是所谓的独居生活。



自数年前搬离父母身边后,如今无论开伙、洗衣、浴厕的清洁都不再生疏,早已没什么特别感到不便的地方。在以学生身分就读高中之余,也不忘工作赚取生活费,他的日常生活靠这样便足以维持。



他就生活在这个三坪大的空间。



「…………」



今天的晚餐是泡面加上市售的袋装沙拉。前者是买来囤著的存货,后者是回家路上在附近便利商店购买的熟菜,还附了芝麻生姜沙拉酱以供调味。



「…………」



买来品尝不下数次,已经是吃惯了的口味。



不加思索地将高丽菜丝、莴苣、玉米粒等配料送入口中。淋在表面的沙拉酱才嚼没几口就消耗殆尽。不够,量完全不够,想淋更多得另外买。



「…………」



西野五乡,十六岁。每天生活都在与日俱增的虚无感中。



生命中的滋润不够。



数年前自作主张从父母身边搬离,总算才觉得也差不多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偏偏就只有下厨一事怎样都提不起兴致,每天饮食都得靠附近便利商店的配菜。就算收入充裕,却因为准备工作太麻烦,结果还是妥协在这些吃惯了的口味。



不知已买过几次的袋装玉米沙拉,一百九十八圆。



就在他默默地咀嚼时,一阵喀啦声响忽地从房间角落传出。



摆在金属置物架最下层的笼子里,仓鼠正开始玩设置好的游乐器材。爬上车轮状器具的它,专心地反覆运脚奔驰。喀啦喀啦喀啦的声响传遍了寂静无声的房间。



「……噢。」



西野像是想起了什么,起身走向装有仓鼠的笼子。



他从放在一旁的封口袋中,取了一把颗粒状的饲料。



然后将这些饲料,补充到笼子内侧的饲料盒中。



「…………」



浮现一抹微笑的西野,以安稳的眼神眺望著笼内朝方才补充过的饲料盒飞扑的仓鼠。虽然画面略嫌恶心,但也没办法,这是他外貌凡庸使然。



「今天还另外买了草莓,就一起放进去吧。」



把笼子的门稍微打开,让草莓滚入笼内后,仓鼠便马上跑向草莓开始大快朵颐。西野则是静静地望著眼前的光景。



他的夜晚就这样在逗弄宠物仓鼠的时光中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