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擦肩而过,然后离开(2 / 2)
我全都化解了。
双方都使出全力的巫女选拔时的决斗。
用上更甚于当初的气魄,塞丝卡挥动长矛。
如果,那个时候塞丝卡也用出这种气魄的话,我一定会输的吧。
但是,我可以轻松抵挡这样的塞丝卡。
每次和塞丝卡的长矛相接的时候,都会有一种空虚感降临到我心里。
“都说了没用的。”
“真啰嗦!”
我一遍又一遍告诉塞丝卡没用的,可她还是不愿放弃的样子。
她的这幅样子夺去了我的目光,我只好咬紧牙关。
似乎打算冲破鳞片间的细微缝隙,在零距离的时候塞丝卡放出獠牙。
“看吧,没用的吧。”
“起码造成了一点伤害吧。”
“也是。”
我的手臂上出现了被抓了似的伤痕。
从伤口开始血逐渐渗出,滴落下来。
我随意地将血舔去。即使我做出了暴露破绽的大动作,塞丝卡也没有攻击我。
“就这样?这种划痕一样的伤会怎样呢?”
「……」
“你知道的吧,塞丝卡。无论做什么都没有用的。”
“闭嘴!”
塞丝卡喘着粗气肩膀颤抖着喊道。
我看不见微微低着头的塞丝卡的表情。
“是谁让你说出那些话的?这不像你啊!做出那么不像你的事情,你真的能说你满足了吗?”
「……」
“回答我啊,回答我,蕾涅!!”
塞丝卡一边叫喊着一边向我冲过来,带着仿佛暴风雨一样激烈的攻击。
我击退并反弹回塞丝卡的一击,看向她的脸,不仅倒吸一口气。
那个塞丝卡,哭了。
“…….够了。”
“我都说了快回答我!”
“已经够了”
“蕾涅也是明白的吧!那份力量不是永久的!即使蕾涅献出自己也只能等待它耗费殆尽!无处可进,无处可去。说什么守护龙大人的力量是尊贵的力量,就只是消费的话,那就大错特错了”!
“决定这些的不是你,是这座都市。”
“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不要想着做什么选择!对于那些只想活到明天的人,你有什么权利谈论城市的共识!”
“是埃尔亚伦家族掌管着这座城市。大家仅仅只是顺从了他们的意思罢了。如果埃尔亚伦家族想要守护这座城市的话,这就是这座城市的共识。”
“我不想听那种狡辩!你真的觉得这样是正确的吗!?”
我能够击退塞丝卡的所有攻击,即使那样,我的身体和心里都感到了疼痛。
守护龙大人的力量吞噬着我的身体,塞丝卡的话刺穿了我的心。
我咬紧牙关,感觉后牙要被咬碎了。
我强力击退了塞丝卡的长矛,直直瞪着她。
“正确的,我是这么想的。”
“这种东西不是你本来的理想吧!”
“即使如此,也是正确的。”
“即使遭遇到了这些,也觉得守护这座城市是正确的吗!?”
“那么,那你想跟我说,抛下一切,这座城市什么的都无所谓了,让那些只是想笑着活到第二天的人们,让他们的幸福都毁在我手中吗!!”
这回是我先向塞丝卡逼近,展开攻击。
我猛烈地挥舞双剑,塞丝卡被逼地向后退。
就像这样将力量向塞丝卡推去。
“你能说的出口吗?告诉我要这样做,应该这样做,这是对的。告诉我!你真的这么认为吗!什么理想,梦想,全部扔掉就好了!因为每个人都在为我成为巫女而高兴!!”
就像塞丝卡说的那样,可能到最后就是牺牲了我一切都结束了。
即使是这样,只要我牺牲了,这座都市就能得救。
就算是不知道何时终结的梦一样的日子,也会有终结的一天。
没有谁会死去,没有什么会失去,这份幸福会持续下去。
我没能实现的梦也是,理想也是,只不过换了个形式完成而已。
不管真相如何残酷,哪怕我期待的景色一个也看不到。
如果养育我长大的那份幸福能够残存延续下去,那么一切都好。
“我不希望剥夺别人的幸福来换取自由。如果是为了一些人的幸福的话,牺牲没有关系。毕竟,塞丝卡也在那些人里呀。”
「────」
“所以什么也别说了,不要告诉大家。谁都不希望看到真相。如果知道真相的话,大家只会陷入纷争。我接受不了那样的事。”
活下去吧,求求你活下去吧。
在这个没有梦想和希望,但是肯定拥有幸福和温柔的世界。
不需要改变,不需要伤害,什么都不需要背负。
沉浸在充满幸福的,欢笑的世界。
哪怕,在那个世界里没有我。
比起失去谁的话,要好接受的多。
所以,现在,我很明白我要做什么了。
我弹开塞丝卡的长矛,彼此拉开一定的距离。
塞丝卡架着长矛,肩膀一抖一抖展现着急促的呼吸,两手颤抖。
看着她这样,我静静地说。
塞丝卡,全力释放獠牙出击吧。如果不受到挫败的话你是不会明白的吧。即使那样也够不到我的话,就放弃吧。
因为我已经接受到了塞丝卡的所有想法。所以,请原谅我吧。
你知道了真相,想到了我,于是才赶过来了。
问被绝望的现实压的喘不过气的我,问我那样就好吗,跟我说不必牺牲任何东西就好。
仅仅是这些,我就已经感到救赎了。所以,已经够了。
塞丝卡,对我来说,你是我最好的最亲密的朋友。
因为在这座都市里能遇见你,我才来到了这里。
即使最后到达的目的地不是我所期望的那样。
因为不想让积累到今天的那些日日夜夜变得毫无意义。
所以,用接下来的一击做个了结吧。用你全力的一击。
“——蕾涅”
“——塞丝卡”
兵戎相见,一如以往。
塞丝卡架上长矛。
我交叉着拿起双剑。
连呼吸的间隔都重叠在了一起。所以我能理解。
我们俩的想法有多少是重合的呢。
把所有的想法都在一瞬间投入进。
——光芒四射。
就像过去的场景再现一样,塞丝卡的长矛在空中舞动着。
长矛刺向地面。塞丝卡四肢无力虚弱的倒在地上。
痛苦地重复着呼吸,胸部上下起伏。
我拿剑刺向那样的她。
“……我赢了,塞丝卡。”
“……蕾涅”
“所以,放弃吧。什么也推翻不了,也没有必要推翻什么。今天和昨天一样来到,明天和今天一样来到。这里有一个人人都能笑着生活的,不需要悲伤的世界。我会一直守护它的。”
你比我还要弱。所以拜托了,塞丝卡。
“你也是,世界也是,都由我来保护——不要再来添乱了。”
塞丝卡什么也没说。我也没有再说什么了。
把剑收回到剑鞘里,背对着塞丝卡,我迈步走向我应该回到的地方。
都长微笑着向我走来。
“刚才真精彩呀,巫女蕾涅。就那样……没关系吗?”
“指什么?”
“塞丝卡小姐。我是说,打算就把她那样留在那吗。”
“有什么问题吗?”
“她知道了一些她不应该知道的事情,所以我想是否应该给予一些惩罚来保护城市的安全。”
“不需要什么惩罚了。”
“怎么?”
“因为已经给她惩罚了。”
塞斯卡应该不会告诉任何人。你可以相信,她是最了解我给她的惩罚的意义的人。
我的心很痛,因为我知道是这样的。 这种情感最终会变得模糊。 从身体内部涌出的力量让我忘记了这种痛苦。
“塞丝卡”
不经意间,我用谁也听不见的声音叫出来她的名字。
那是无意识发出的声音。即使是用她听不到的声音,我也忍不住地呼唤她。
“塞丝卡”
我的痛苦被作为巫女从内部涌出的力量掩盖。
就好像在说,我没必要忍受这种痛苦。
我的存在被重塑为了巫女。
是我决定那样做的,是我决定那样就好的。
所以我没法停止步伐。
“塞丝卡”
我忍不住再一次呼唤她的名字。
没有任何人在我的前方。也没有任何人和我并排。那样就好。
视野湿润了,哪怕什么也看不见了也没关系。
在那前方冒出了一句话。
就像脑内有另一个我在呢喃:说吧,说出来吧。
如果不说的话就会一直这个样子下去了,所以说出口吧。
“——再见。”
我能够立即想起我们并肩走过的日子。
回忆在紧闭的双眼后面残留,并不会消失。
那些回忆让我继续前行。
我要成为巫女。要成为守护这个世界的守护龙大人的代理人。
即使和我所期望的那样不同,这也是我应背负的责任。
“此处乃是千年都市,一座被龙所守护的永恒之都♪”
零星漏出声音,我哼唱着这首歌。
今天也要开始幸福的一天,今天是,明天是,后天依然是♪”
已经深入记忆了,这首歌。
“那么,让我们笑着,跳着迎接富足的每一天吧♪”
将我所怀抱的梦与理想
“对着守护龙大人歌唱吧,感谢的歌,喜悦的歌♪”
唱,唱,唱。到底为了什么?
“这里是千年都市,龙之都市卢德韦基亚♪我们的乐园”
——这是,凭悼我的歌。
* * *
——好像听到了歌声。
蕾涅一直哼唱的,人尽皆知的一首歌。
象征着这座都市存在的,无聊的歌。
——塞丝卡!
好像有人在叫我名字。
抬头望去,天空乌云密布,似乎马上就要下雨了。
“……蕾涅”
就算叫她的名字,也看不见她的身影。伸手也够不到。什么也做不到。
挖心似得,灼烧般的痛苦从我的胸口蔓延开来。
明明还没有下雨,眼前却像被淋湿了一样暗了下来。
“呜,啊……”
声音在颤抖。这到底是怎么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
好像曾经听到过。这是谁的哭声。
痛苦,悲伤,感情像要爆发似的,最后零星溢出。
发出那种声音的是我。终于,我意识到正在哭的是我自己。
“啊啊啊,呜啊啊啊啊啊啊啊——!!!”
痛哭。似乎要把无法忍受的情感对着天空吼出来。
什么也没能做到,什么也没能留下,什么也……没能守护住。
从哪一步错了呢。怎样才能不错呢。
怎么样才能让她,不要露出那样的表情呢。
讨厌哭声。光是听着心就在颤抖,更重要的是蕾涅会立马关心过来。
我哑然,为什么能对他人那么好。
那么温柔,到底有什么好处。难道不就只是自我满足吗,我以前一直这么想着。
为什么那时我会那么想呢。现在的话,我没法那么想。
因为我理解了,在痛苦的时候如果有人向我伸出的一只手是多么的幸福。
但是,一直伸手到让我厌倦了的蕾涅,没有向我伸出手。
她的手已经不再是用来握紧一个人的手的了。
她变得更大,更广阔,足以包容下这座都市。
明明这应该不是蕾涅所期望的样子,是谁让她走上这条道路的呢?
——不是任何人,就是你吧,塞丝卡·科尔内特。
用着不成声的声音叫喊。我甚至希望,干脆谁来掐断这个喉咙。
连“不要走”都说不出来的我的声音,没有任何价值。
我只想消灭掉那个,在关键的时候什么都做不了的无力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