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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回高考那一年第42节(2 / 2)


  他今天看的是最经典的《无人生还》。

  脚盆放在床底下,他人坐在床上,一边泡脚一边翻书,泡脚的时候要特别小心,要是书一不小心掉进去他就得哭了,纪时还是有点相信自己在这方面的运气的,所以他从来不在泡脚的时候玩手机。

  泡了一会水冷了,就加点开水继续,反正他的水瓶又多又大。不过翻着翻着纪时就觉得自己更困了,书在他手边,他脑袋却几乎要斜到被子上去了。

  纪时慢吞吞地泡完脚,换好衣服,又慢吞吞地爬上床,他也就在床上坚持看了几分钟,书就被他丢到角落里,抱着被子睡了。

  天很冷,纪时从家里带的被子都是他妈特意找村里人弹的,用的家里仅剩的一点棉花,在纪时小时候一直到他上初中的那段时间,他们家包括整个村子都是种棉花的,棉花看起来好收,但都需要人用手去摘,一不小心手上就能被棉花壳戳破,而且棉花堆在袋子里,都要人去田里扛出来,看着轻,其实装在袋子里塞得严严实实的特别重。

  加上棉花的棉铃虫害严重,又卖不出高价,等纪时长大之后,他们那边整个村子都不种棉花了,玉米油菜这些常见的粮食还会种,棉花已经多少年不见了。

  薄荷也是这样,纪时小时候,他们村里家家户户熬薄荷油,在村口河边支个巨型锅炉,熬薄荷油的时候整个村子都弥漫着一股薄荷的味,靠近了特别辣眼睛。

  长过薄荷的地人都不能光着脚走,因为它的根特别硬,纪时从来都没想过,薄荷居然有一天会成为观赏植物,因为在他印象里,薄荷绝对是农村上最苦最累人的一种植物,他爸妈那会辛苦的样子他到现在还记得。

  所以他经常看到电视上专家呼吁要种粮食,不要种经济作物之类的话,那种呼吁当然是从宏观的角度去考虑,但在他们家种地的实践中,所有的作物都可以长,被淘汰的只有一种——不赚钱的,甚至会亏本的。

  棉花和薄荷应该就属于这种范畴。

  他们那边以前还有人种桑树养蚕,纪时小时候不知吃了多少桑葚,桑葚属于他们同龄的小孩都不乐意吃的食物——结果后来他在超市里看到桑葚的标价,都有种让他爸妈再种一回的冲动了。

  只能说时代发展太快,他们已经要被淘汰了。

  ……

  天冷的时候入睡是最舒服的,但起床也是最痛苦的,缩在暖洋洋的被子里,纪时根本就不想爬起来,等他匆匆忙忙洗漱完了,抓起面包就往教室跑,不夸张地说,从他下楼的这段时间里,他至少看到了七八个他们班同学,都是踩着点往教室里狂奔,更有几位不怕死的仁兄,冒着迟到的风险奔向食堂,用他们的话说,罚站可以,但是包子油条绝对不能不吃。

  纪时不禁投过去敬佩的目光。

  老驴这人罚站倒不频繁,只是偶尔,不过只要他把那冷飕飕的视线朝你看过去,不管多皮的学生都得认怂。

  其实大家都是嘴硬而已,还有人吹牛自己被老驴罚站的时候在教室外面吃包子,其实大家都知道,谁真敢被罚站的时候还吃东西,那真是勇士中的勇士。

  纪时踩着点进了教室,他屁股还没坐到椅子上,上课铃已经响了,他朝教室里一看,至少还有7、8张桌子没坐满。

  怎么说呢?

  这个季节不怪大家太嚣张,只是能睡一分钟就多睡一分钟罢了。

  早自习的前20分钟向来是吃饭的时间,教室里弥漫着各种肉味和面包饼干的味,也有仁兄昨天的作业没写,用英语课本挡着,飞速抄着同桌的作业。

  纪时的作业也属于被追捧的那种,经常有人来找他借,不过大家都很聪明,即使是借作业也不敢全抄——确实有人曾经干过那样的蠢事,把班里成绩好的学生的作业从头抄到尾,虽说没蠢到名字都照搬别人,但老师一眼就能看出来。

  平时考试才刚过及格线的人怎么可能练习次次满分?

  纪时觉得,学生时代他们的有时候真的很单纯,觉得很多事情老师都不知道,但又怎么可能瞒得过老师呢?教室一共只有这么多人,也就这么大的地方,老师们说不定一边改作业一边在办公室叹气呢。

  纪时今早只能啃饼干和面包了,幸亏姚蒙去食堂多买了一个茶叶蛋,纪时才能吃到一口热的。

  最过分的是曾泰然,这个人居然带了一个肉粽子来教室!纪时一边啃饼干一边闻着肉粽子的香味,脑补着肉和糯米的味道,感觉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他就是喜欢吃这种糯糯的东西,粽子烧麦和糯米糕,根本没法光看着别人吃。

  纪时决定了,下周一定要告诉他妈他想吃糯米,煮碗糯米饭也行啊。

  ……

  差不多20分钟之后,教室的窗户才被重新开开,味道散了一些,纪时把语文和化学两科的课本放到桌上,又把课桌整理了一下,然后开始高声朗读。

  曾泰然还在吃粽子。

  纪时决定无视对方和他的粽子,把一本课本从前翻到后,任何需要背诵的部分他都读了一遍加强记忆,至于课文,像鲁迅的《记念刘和珍君》里“真的猛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这一句,他毕业多年也还记得,只不过已经忘了原文是出自哪里了。

  他觉得考试的时候对阅读理解的解答和平时在课堂上讲的内容很不一样。

  ——纪时也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去批判什么,因为他的语文水平非常一般。

  不过他觉得,语文课本上的每一篇文章都是精挑细选,几乎全部来自于古今中外的名家,像鲁迅像屈原像陆游这种,几乎不必看作品,只看这个人读者自然能够知道他们在文章中抒发的胸臆。

  或者说,一篇文章至少能够向读者传递出某种深刻的情感,纪时不管是看老舍的文章,还是看史铁生的文章,都是会有感触的。

  然而考试的时候节选的一些文章,就很难给他这种感觉,即便老师在课堂上讲得再有激情,纪时也觉得有点硬拗的意思。

  这是他觉得考试和课堂教学脱节的地方,就像坐电梯似的,课本在第三层,考试在第二层,他还没有掌握从第三层跳去第二层的方法。

  “吃完了。”曾泰然抹了抹嘴巴,就见纪时眯着眼睛,表情邪恶地盯着他。

  下一刻,纪时露齿一笑:“刚老驴在教室外面看你看了好几分钟。”

  曾泰然惊恐:“真的假的?”

  “你猜?”

  曾泰然:“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

  他们班在这边读课文,所有人都是一副有气无力的蔫蔫模样,声音一低,后门还开着,他们就听见隔壁12班班主任在走廊里训人的声音,把他们班的读书声都盖了过去。

  他们班的后门一向都开着,准确地说,除非冷到不行,整个z中教室的后门基本都不关,这样方便老师们随时突袭。

  所以最后一排虽然坐着公认的不服管的学生,他们却承担着为全班通风报信的重责。

  一般来说,他们属于老师懒得管的对象,只要他们别影响别人,老师们基本上都听之任之,如果实在是那种又不服管又天天搞事的学生,有的班主任会专门给他们留一个黄金座位——讲台边上的座位。

  他们班暂时还没有谁有这样的荣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