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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27)(2 / 2)


  卖国求荣,忘恩负义

  他看着密信面无表情, 少顷, 勾唇一笑。

  他若是卖国求荣, 父皇便是卖子求荣,至于父皇所谓的恩、义完全建立在他有可用之处的基础上,倘若当时他腺体受损后, 庆平帝并未逼着他和亲,他定然已经被父皇废去太子之位了,现下会是何等处境?被当作利器征战于前线么?被视作残废赶出宫阙么?

  他将手中的密信撕作了碎片, 又与裴玉质一般,就着烛火, 一片一片地烧得一干二净,一如他对于父皇的敬爱。

  奉旨和亲之初, 他以为这乃是权宜之计, 有朝一日, 父皇定会将他救回云麓。

  幸而他并未坐以待毙, 否则,他与裴玉质恐怕早已成为严家的刀下魂了。

  现如今,他对于父皇天真的期待已然消失殆尽了。

  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紧接着, 出了营帐,径直去见了薛暝。

  薛暝正挑灯研究着战略,见得他,笑道:皇后殿下此番夜访有何指教?

  素和熙不容反驳地道:本宫限你半柱香内集结五千人与本宫一同夜袭。

  夜袭当然算不得什么光明正大的手段,但父皇必定料不到他收到密信不久,便对云麓出手。

  眼下,于他而言,最重要的是快些结束战事,尽量让更多的人活下来。

  薛暝受虎符所迫,不得不听命于素和熙。

  半柱香后,士兵集结完毕。

  素和熙望着薛暝道:云麓军队驻扎之处易守难攻,由本宫突袭,而你负责追击残兵败将,薛暝

  他顿了顿:望你在力所能及的前提下,减少杀戮。

  在薛暝眼中,素和熙无血无泪,犹如一把利剑,可从眼前的素和熙身上,他却窥见了一丝柔软。

  他一直在为自己间接害死了不计其数的无辜百姓而忏悔着,闻言,颔了颔首:末将记下了。

  多谢。昏晦中,素和熙坐上骏马,扬声道,出发。

  尽管云麓的驻地易守难攻,但因疏于防范,素和熙稍稍费了些功夫,便已率军闯入了驻地。

  这驻地曾是他的驻地,对于地形,他了若指掌。

  这驻地中,统共有一万七千人,乃是云麓的先头部队。

  而素和熙方统共只有五千人,连对方的三分之一都不到。

  两个时辰后,素和熙已占领了驻地,瞧着一地的尸身发怔。

  过去的两个时辰内,他杀了不少人,其中不乏他曾经的同袍。

  他盯着自己双手上的血污,惊恐地暗道:玉质倘使看见孤这副模样,是否会浑身瑟瑟?惧怕孤一身血腥,满手人命?

  思忖间,他一身空门,被一杆银枪/刺入了左腹。

  他回过神来,一掌劈断了银枪,即刻抬目一扫,偷袭者果不其然乃是殷澜。

  殷澜弃了银枪,飞身离开。

  素和熙施展轻功,追击殷澜。

  殷澜轻功不俗,三里之后,素和熙方才追上了殷澜。

  素和熙挡住了殷澜的去路,了然地问道:是父皇命你杀了本宫么?

  殷澜颔首道:太子殿下所料不差。

  素和熙指着殷澜的心口道:你的伤口裂开了,还是快些去养伤吧。

  殷澜血液流逝,体力不支,低声道:太子殿下,陛下绝不会收手,太子殿下如若当真打算归顺于吟月,莫要对云麓心慈手软。

  并非归顺,而是出嫁。本宫从来不是心慈手软之辈,但云麓毕竟是本宫的故国。素和熙言罢,不再理会殷澜,转身离开。

  银辉洒落,铺陈开去,将蔓延的荒草照得无所遁形,更为无所遁形的自是形单影只的素和熙。

  素和熙并不在意左腹的伤口,举目四顾,一时间,不知自己该当往何处去。

  他已回不得云麓了,而回吟月则会耽误了裴玉质。

  在薛暝提及天乾身死,彻底标记便会失效前,他未曾想过此事,他只想着待凯旋后,与裴玉质相守,毕竟他已彻底标记了裴玉质,不管裴玉质是否心悦于他,裴玉质都只能与他云雨。

  但现下他却在想只消他这副肉身消亡,裴玉质便能拥有再次选择天乾的机会。

  如裴玉质那般出众的地坤何必屈就于他这个残废的天乾?

  且裴玉质本就无心于他,裴玉质仅仅是喜欢与他亲热罢了。

  这大抵是因为他与裴玉质初试云雨,且他彻底标记了裴玉质的缘故。

  健全的天乾能教裴玉质尝到信香交融的滋味,亦能教裴玉质怀上身孕。

  裴玉质时常盯着肚子发怔,他却无法满足裴玉质的愿望。

  是以,他应该给予裴玉质再次选择天乾的机会。

  他一步一步地向南走,从左腹窟窿处流淌下来的血液滴答滴答地向下坠落,毫不留情地沾污了荒草。

  向南,裴玉质在南方。

  向南,回到裴玉质身畔去。

  向南,对裴玉质表白心迹。

  向南

  为何要向南?

  他停下脚步,转而踩着自己的血迹一步一步地向西去。

  无论如何,他须得为裴玉质赢得这场战争,以保裴玉质江山太平。

  裴玉质尚且过于弱小了,他绝不能让裴玉质孤立无援。

  素和熙如是想着,继而施展轻功,回到了驻地,与吟月将士汇合。

  接下来的一月间,他身先士卒,用尽了手段,终于收服了吟月的将士们,与此同时,他几乎日日都是一身血腥味。

  他逼着自己不许再想裴玉质,免得裴玉质被他的一身血腥味玷污了,连裴玉质寄予他的书信,他都不敢展开。

  一日又一日,每一日皆是煎熬。

  一日又一日,每当夜深人静之时,他总是在想自己究竟要何去何从?到底何处才是他的归处?

  又半月过去了,在云麓与吟月的战争中,吟月终是取得了优势。

  他清楚至多再过十日,战争便该结束了,而他可以凯旋了。

  不过凯旋了又能怎样?

  凯旋并不能改变他乃是一介残废的事实。

  作为一介残废,他应当有自知之明,不该占着皇后的位置不走,不该缠着裴玉质不放。

  果然,十日后,他见到了云麓的使臣,使臣要求与他和谈。

  他淡淡地对使臣道:除非云麓国君亲临,否则本宫不会答应和谈。

  可是父皇拒绝了他的要求。

  一月后,他兵临城下,凝视着熟悉的城郭,不由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