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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38)(2 / 2)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驻足片刻,便离开了。

  而后,他回到了洞穴当中,继续打坐疗伤。

  他的外伤除却左手,大多已愈合了,覆满了厚厚的血痂子,而他的内伤不知何时方能痊愈?

  打坐中,他满心尽是素和熙,以致于真气紊乱,喉头腥甜。

  他赶忙抚摸着自己的肚子道:宝宝,对不住,爹爹连累你受苦了。

  宝宝仅仅一月大,不能给予他任何反应,他却低喃着道:爹爹太过无能了,又不够讨人喜欢,总是留不住自己想要之人,待你出生,恐要委屈你与爹爹相依为命了。宝宝,谢谢你愿意投生于爹爹肚子里,爹爹定会好好待你。

  须臾,他摒弃杂念,接着打坐。

  他用了问情宗的心法,但并不适用于现下这副身体,经过改良后,效果不佳。

  他统共拍了自己五掌,却卑鄙地避开了致命处,如若问情宗心法有效些,该当已痊愈了。

  那厢,素和熙每日仅上午出摊,下午便四处去寻裴玉质。

  春寒已散,芳草遍野,然而,芳草之中并无裴玉质,他甚至连一只寻常的白兔都未能寻到。

  一日又一日,他只能瞧着裴玉质的皮毛睹物思人。

  他已将皮毛擦拭干净了,这皮毛变得纯洁无垢,与裴玉质一般。

  即便那日裴玉质对他做着那等事,裴玉质依旧是纯洁无垢的模样。

  每隔三日,他便会去破庙过夜,但他未曾再遇见裴玉质。

  他努力地让自己抬首挺胸地示人,可他目前为止还做不到。

  又四日,面对对着他的右足指指点点的好事者,他已能做到视若无睹,充耳不闻了。

  又七日,他终于能与请他代写书信的客人对视了,然而,无人夸赞他。

  无论他如何努力,裴玉质都不会再回到他身边了吧?

  纵然这般想着,收了摊后,他仍是去了破庙。

  他生了火,坐于篝火前发怔,直至月上中天,裴玉质都没有出现。

  或许裴玉质再也不会来这破庙了吧?他不过是在做无用功罢了。

  他从屋顶的破口仰首望去,入目的漫天星子让他觉得自己形单影只。

  片刻后,他取出了烙饼,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

  他一直等到天光大亮,都未能见到裴玉质,陪伴他的仅有破败的释迦牟尼佛像。

  他一夜未眠,站起身来,活动了筋骨后,便提起行囊,出了破庙。

  一出破庙,他竟意外地瞧见一猎户提着一白兔,这白兔与裴玉质的原形一般大小,一般模样。

  他冲到了猎户面前,急声问道:你这白兔是从何得来的?

  猎户答道:自是从山上打来的。

  素和熙见这白兔全身上下的皮毛完好无损,便知这白兔大抵不是裴玉质。

  他顿生失望,双目一黯,抬指欲要抚摸白兔的皮毛,猎户却是闪身一避:公子,你若想要这白兔,卖予你可好?

  纵然这白兔并非裴玉质,爱屋及乌,他自然不能坐视这白兔沦为吃食,遂发问道:这白兔如何卖?

  猎户见这跛足书生是真心想买这白兔,趁机狮子大开口:一百文,少一文都不卖。

  一百文便一百文。素和熙取出了一串铜钱,递予猎户。

  猎户将铜钱细细数了,只多不少,便将白兔给了跛足书生。

  素和熙一接过白兔,即刻将白兔身上的皮毛检查了一番,的确完好无损。

  他轻点着白兔的毛脑袋问道:玉质,是你么?

  白兔并不理会他,显然听不懂人言。

  他叹息一声,揉着白兔的毛背道:我决计不会吃你,你随我回家可好?

  白兔突然挣扎了起来,正欲从他怀中一跃而下,却被他掐住了毛后颈。

  裴玉质并非寻常的白兔,如若要逃走,岂会轻易地被他捉住?

  你随我回家吧。他紧紧地抱着白兔,歉然地道,对不住,劳你陪我一段时日,过阵子,我定放你自由。

  之前,他并不害怕寂寞,失去了裴玉质后,他却害怕寂寞了。

  即使这白兔并非裴玉质,至少与裴玉质甚是相似,算是慰藉吧?

  白兔又欲挣扎,他生怕伤着白兔,低下身来,将白兔放下,苦笑道:你既不愿陪我,便罢了,你快些回家去吧,以后小心些,莫要再落入人手。

  白兔跑出数丈,咬了一大口鲜嫩的青草,竟又回到了素和熙面前。

  素和熙摩挲着白兔的后脑勺道:你并非不想随我回家,仅是饿了?

  白兔兀自享用着青草,并未回答素和熙。

  裴玉质从来不吃青草,这白兔果然并非裴玉质。

  素和熙重新将白兔抱入怀中,自言自语地道:玉质的原形乃是白兔,你亦是白兔,你能否寻到玉质?恐怕不能吧?毕竟玉质并非如你这般不通人性的白兔。你若是玉质,该有多好?

  他一面往家走去,一面找寻裴玉质,待回到家,已是夜半时分。

  家中一片漆黑,并无一豆灯火在等他,他顿生沮丧,后又含笑着对白兔道:从今往后,我唤你为玉质可好?

  他仗着白兔拒绝不了他,一声又一声地唤道:玉质,玉质,玉质

  真正的裴玉质到底在何方?

  自裴玉质离开后,他每日都在寻裴玉质,渐渐地他已习惯于失望了,他想自己定然寻不到裴玉质了。

  或许裴玉质已如他所劝的那般另觅良人去了。

  他走进书房,于书案前坐下身来,对着裴玉质的皮毛以及血书发怔。

  待胃饿得难受了,他才下厨做了一碗阳春面。

  这几日,他每日都在吃阳春面,因为裴玉质最喜欢他做的阳春面。

  他将白兔放于腿上,吃罢阳春面后,将庖厨收拾妥当,又让白兔立于他左肩上,陪着他去挑水。

  水不会再乖顺地进入水桶,水桶亦不会再自行回家去,这白兔果然并非裴玉质。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所有的行为俱在试探白兔,而每回试探皆以失望而告终。

  将水挑回家后,他当即煮水沐浴,沐浴之时,他特意将白兔放于浴桶外。

  沐浴罢,他穿着轻薄的亵衣、亵裤,抱着白兔上了床榻。

  原本他与裴玉质一直在书房打地铺,自那日裴玉质强行与他在床榻上行了云雨之事后,他便改为在床榻上歇息了。

  玉质,寐善。他揉了揉白兔的耳朵,便阖上了双目。

  他一时间难以入眠,与裴玉质之间的种种在他脑中回放着。

  足足一个时辰后,他才沉入了梦乡。

  他并不知晓将自己团成一团的白兔并未入眠,他亦不知晓这白兔当真是裴玉质。

  破晓时分,裴玉质险些走火入魔,被迫变回了原形,还不慎被那猎户捉住了。

  由于浑身没什么力气,他一时半会儿无法从猎户手中挣脱。

  未料想,他居然被素和熙买走了。

  素和熙为何要买走他,是出于慈悲之心吧?

  素和熙是从破庙出来的,应当又去别处摆摊子,于破庙暂住了一宿。

  他本想从素和熙怀中挣脱,却很是舍不得素和熙,是以,为了不让素和熙发现自己便是强迫素和熙的罪犯,故意吃了些青草。

  他是第一次吃青草,青草的滋味极是古怪,但为了不暴露自己的身份,他不得不吃。

  子熙。他端详着素和熙,声若蚊呐地唤了一声,并用自己的毛脑袋蹭了蹭素和熙的面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