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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节(2 / 2)


  听宋清沼说,他折箭策马,从遇伏之地奔驰到家,又再从家里找到殿帅府来,满心都念着她。

  若是从前,她大抵又要感慨一番兄妹情深,但现在……

  她倾身轻拭他脸颊与脖颈,又小心翼翼散去他头上发髻,让他躺得更舒坦些。

  此前数番都是陆徜照顾她的伤病,这回便换她守他了。

  ————

  天不知何时亮的,陆徜的眼睁开一道缝,便发现昏黄烛色被天光取代。这一夜,他并非全无感觉,取箭时撕心之痛犹在眼前,他似乎听到有人在自己耳边轻声道:“阿兄莫怕,我在……我在……”

  那是明舒的声音。

  想到明舒,昨日之事浮上心头,他立刻就想再确认她和曾氏的安危,只是一转头,就见明舒枕着手趴在自己枕边打瞌睡,她的另一只手,正被他握在掌中。

  软软的,纤细的,带着暖意,温存如她这个人。

  天光轻蒙她面容,纤长的睫,秀挺的鼻尖,莹泽的唇,都近到他触可及之处。

  陆徜不想吵醒她,一动不动躺着侧头静静看她,怎知明舒却忽然惊醒,嘴里梦呓着“喂药,要喂药了”,揉着眼坐起——大夫交代过,隔几个时辰就要喂药,她牢牢记着。

  照顾人这件事,明舒真没做过,难免有些手忙脚乱,不像陆徜应付自如,她只能强打着精神不睡,哪怕是假寐也会很快惊醒,就像现在。

  “喂药……”明舒拍拍脑袋,她傻了,药才刚喂过没多久。

  “你脖子上的伤,怎么来的?”不期然间,一个声音响起。

  明舒朦胧睡眼陡然大睁,睡意尽空。

  “阿兄,你醒了?”她低头望去,正与陆徜目光相撞。

  陆徜已经留意到她颈间那圈勒伤的淤青,他撑床欲起。明舒见势忙上前扶他慢慢坐起,夏日薄被随着他的坐起而滑至腰间,陆徜只顾盯着她的伤,并没察觉不妥,明舒却在他坐定后傻了眼。

  昨夜疗伤剪去他衣物后,并没给他再套新衣,故他眼下未着上衣,只左肩上缠着白色绷带,肩臂线条与扎实身线尽露,加上发髻已散,柔软长发自然垂覆,拢着他伤后的苍白俊颜,无端叫人觉得妩媚。

  “问你话呢?”陆徜还在计较她的伤,见她呆若木鸡,不禁追问道。

  明舒闭上眼,捂住口鼻,别开脸。

  陆徜见她满脸通红,举动奇怪,忽觉身上发凉,垂头一看,也是俊脸染血,飞快攥起薄被挡在胸前,语气起了波澜:“我的衣裳呢?”

  “剪……碎了……”明舒不敢转头,但满脑袋还飘着刚刚那一眼所见。

  真是罪过。

  剪碎了?!

  陆徜定了定气,道:“去替我寻身衣裳来。”

  明舒猛点着头冲到屋外,叫来魏府下人要衣裳。衣裳倒是很快送到,一套里衣,一身外袍,是魏卓没有穿过的新衣,他们两身量相当,不过魏卓比陆徜壮实些,这衣裳给陆徜有些显大,但也比没有好。

  陆徜便挣扎着穿衣,奈何只剩一边手能用,穿得有些艰难。明舒听那边窸窸窣窣了一会,料想他穿衣不便,索性走回床畔。陆徜果然才穿好半边,正左支右绌地打算把右臂套进袖中……

  “行了,你别乱动,回头把伤口绷裂,又要麻烦。”明舒坐到床畔,目不斜视地盯着他的脸,手却顺利将右边袖笼展到他右手前。

  二人面对面坐着,气息交错,彼此全都红了脸。明舒为他穿好里衣,又将双手穿到他后颈处,将他长发一寸寸自衣襟里拨出。陆徜垂头看她,在长发落下时,他梦呓般唤了声:“明舒。”

  明舒抬头。

  过近的距离让她的鼻尖擦过他的鼻头,陆徜眸中迷离瞬间化作汹涌海涛。

  明舒呼吸一窒,下意识想逃,动作过大一时不慎却牵动到他伤处,只听他闷哼一声垂下头去。她吓了一跳,忙道:“阿兄?伤……伤到你了?我瞧瞧,你让我瞧瞧……”

  陆徜捂着伤处垂头不抬,明舒越发担心,矮身低头看他脸色。

  不看还好,一看就看到他唇角微勾。

  明舒直起身来,气坏:“陆徜,你够了!”

  陆徜跟着抬头:“你叫我什么?”

  “陆徜!不可以吗?”明舒插腰,“陆徜陆徜陆徜!”

  还指望她再喊“阿兄”吗?呸,什么慈爱严厉的兄长,他才不是!

  “诶!”陆徜干脆利落地应了。

  于他而言,这声“陆徜”,堪比天籁。

  “……”明舒气结。

  “别动,我就看看你的伤。”陆徜却伸出手,指腹轻抚过她颈间伤痕,神色再变。

  凌厉得像要吃人一般。

  ————

  魏卓今日也起得早,下属已经前来通传,昨日伏击曾氏与明舒的四个歹人,在禁卫军的围堵之下,有两人已被抓到,另外两人,一人搏杀过程中伤亡,一人逃离。

  被抓的这二人已被带殿帅府的刑审堂去,他也正要赶过去,怎料走到半道上,忽闻下人来报——

  “殿帅,尚书令陆大人,在外求见。”

  魏卓脚步一顿。

  这消息传得倒快,一大早陆文瀚就赶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