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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江文学首发(1 / 2)





  世界停滞在这一秒。

  朔风吹打着窗户, 电视剧的插曲嘈杂,楼下阿姨在洗锅碗瓢盆……黑夜铺天盖地, 把它们卷入席中,寰宇之间,唯剩一个丛蕾, 一个冷千山。

  丛蕾贫瘠的青春里,栽种得最多的就是自知之明。她一无是处, 宛若背光的阴影,别人从她身上踩过, 却看不见她。

  她知道, 她全知道。

  冷千山在她的软肋划下凌厉一刀,他太清楚怎么才能伤到丛蕾,越过她的底线,残忍地扯去她的遮羞布, 一张体面漏得千疮百孔, 丛蕾痛到深处, 音调极轻:“什么叫我瞒着你?”

  这原本就是她的事, 她的感情,与他漠不相关,她没有知会他的义务,冷千山怎么能这么理直气壮地诘问她?真当她是他的玩偶、女佣、所有物么?

  冷千山被她问得哽住, 来不及深思, 抢先占据道德制高点, 厉声谴责道:“你自己看看你写的这些肮脏的文字, 你这是在早恋!”

  “你才肮脏!”

  裴奕是冬日的一道阳光,给她带来屈指可数的美好,竟然被冷千山称之为“肮脏”?!丛蕾怒气穿胸而过,心事泄露的害臊被倒逼到一旁,愤懑直冲云霄:“你乱碰我的东西,侵犯我的隐私!恶心!”

  “老子就侵犯你了!”冷千山势必要在音量上压她一头,吼道,“你他妈抓我坐牢啊!!”

  丛蕾回嘴:“我不抓你,有人抓你!”

  “谁?裴奕?”冷千山讥诮,“哟,有人给你撑腰了,别人认识你么?”

  丛蕾不比他牙尖嘴利,气得一张肉乎乎的脸狂摇,人肉炸弹一般撞向他,要和他同归于尽,冷千山眼疾手快,一把揪住她的头发绕到后头:“你这头不知好歹的猪!老子早就该把你宰来吃了,遇上你真他妈倒了八辈子的霉!”

  他有什么资格说自己倒霉,那是她的台词!丛蕾和他作近身搏斗,声嘶力竭地叫道:“算了吧冷千山,你永远都要高高在上,打击别人的自尊心,羞辱别人的人格,麻烦你搞清楚,只有我才会忍受你,只有我才会原谅你!”

  丛蕾绵绵的恨意如瀑布倾泻,她一路走来所受的苦楚,冷千山绝对充当着至关重要的角色,丛蕾全然忘了他对她的好,一味控诉他:“我变成今天这样都怪你,凭什么不能恨你?!”

  “呵,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冷千山傲然道,丛蕾为了将他贬得一文不值,什么狗屁话都说得出来,让人刮目相看,“你既然恨我,以后出了事休想再来找我。”

  “不找就不找,你也休想拿这个来威胁我,”丛蕾自杀式地挑衅,“你根本就是把我当成你的奴隶,你把香水拿回去,我不稀罕你的施舍!”

  “你不稀罕?”他凶相毕露。

  丛蕾狗胆包天:“不稀罕!”

  “你、你……”冷千山一片真心被丛蕾践踏,头发都给气直了,“没见过你这种无耻鼠辈!”

  他火冒三丈,把门打开:“你给我滚!马上!”

  冷奶奶趴在门上偷听,一下踉跄地跌进来,冷千山扶住她,怒道:“奶奶!”

  冷奶奶悻悻地说:“我这不是担心你们……”

  丛蕾摔门而出。

  她回到卧室,抱着那本日记,边哭边撕,一页一页地扔进钢盆里,那些无望的爱恋一旦出现在光天化日下,通通成了羞耻。它们被一把火烧成灰烬,丛蕾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冷千山的刀插在她的胸口拔不出来,她擦干眼泪,拢起散落的黑灰,还得继续顶起这绝望的人生。

  冷千山一夜未眠,凌晨五点多起来帮李阿婆出摊,他给一个大爷称好芹菜,轮到下一个人时,戴围巾的女孩冲他展颜一笑:“嗨。”

  楚雀。

  不用说,肯定是丛蕾那个大嘴巴。

  “有事?”冷千山叫她挪开,把位子留给下一个大妈。

  楚雀握着一个方纸盒:“你吃早餐了么?”

  冷千山动作麻利:“吃了。”

  他眉目坚毅,唇抿得很紧,给顾客装袋时眼睛会稍微弯一弯,楚雀在与他打招呼前,先于暗处观察了许久,这是和学校里不一样的冷千山,敛去了霸道,沉稳而持重,充满独特的男子气概。

  楚雀羞涩地把纸盒给他:“我昨天的生日蛋糕,特地给你留了一块。”

  冷千山客气收下,言简意赅地说:“生快。”

  由于楚雀给他通风报信,冷千山对她的成见消除了一些,精明如他都瞎了眼要护着丛蕾,再有一个眼瞎的出现也是可以理解的。楚雀每天给他发消息,他不呆不傻,自是明白她的意思,她时常会聊到丛蕾,所以他也会扫一扫,就当看免费的故事会。

  楚雀暂时没有要走的迹象,冷千山收了她的蛋糕,礼尚往来,便给她搬了根凳子让她烤火。他对她不冷不热,楚雀也不在意,托着腮凝视他,越看越觉得他长进了她的心里,无一处不好。

  冷千山忙完后坐到电暖炉边休息,菜市场里没有空调,楚雀只能烤到手脚,冻得鼻子通红,他说道:“冷就回去。”

  “不冷。”

  喧嚷的菜市场,一块寂静的角落陷进去,楚雀与冷千山独处一隅,心跳面热:“你在这里摆了多久了?”

  “三四年。”

  她没话找话:“真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