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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宗不养闲人,咸鱼可以第17节(2 / 2)


  金丹期的人,怎么会对这种招式如此熟练?

  清虚仙尊眸色沉了沉,刚打算调动灵力,裴倨就已经清醒过来了。

  他骤然松开自己挥出到半空中的剑,妖剑从指间滑落,重重地磕在地板上,发出一道刺耳的铮鸣声。裴倨脸上也重新恢复一片漠然,他在清虚面前低下头,声音干涩嘶哑地说:“弟子有罪。”

  “无碍。”清虚没把他刚才的攻击放在心上,目光一寸寸扫过裴倨看似恭敬,实则僵硬挺直的脊梁。

  清虚仙尊沉默片刻后开口:“……裴倨,你可知道我们无情道,修的究竟是什么道?”

  “弟子不知。”

  清虚仙尊眸光淡淡,“无情道,不是要你简单地断爱恨、绝嗔痴。你要学会用天道的眼光看待世上的一切,若是对一个人持有悲悯,也应对所有东西一视同仁。‘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日月,大道无名,长养万物’。

  最后,清虚仙尊意有所指地说:“不要为了你的私欲,破坏天下一体的平衡。”

  裴倨躬身行礼,头却始终没有抬起来,他有意地回避清虚仙尊的目光。

  “大道为公,为了整个仙域,一两个人的生死是无所谓的——”清虚仙尊忽然把手落在裴倨肩膀上,俯下身子,定定地逼视着他,问:“你明白吗……?”

  裴倨也抬眼向清虚仙尊看过去,一双明亮的丹凤眼犹如飞燕剪尾。

  他忽然笑了,面上带着若隐若现的傲慢和神性,裴倨缓慢地、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弟子明白。”

  清虚仙尊确认一切恢复原状之后就离开了,只是离开时,又在裴倨所在的洞府外下了一道结界,以免他再次灵力暴/乱,引得黎乡山躁动不安。

  裴倨在清虚仙尊走后,始终低低地垂着头,他静默片刻,忽然冷笑了一下,手掌兀地锤在旁边的桌台上!

  尽管裴倨竭力克制着自己残存的恨意,但是石质桌台仍然化为齑粉。

  秦商子从剑里钻出来,像团雾一样若隐若现,吸收了妖剑中的怨气以后,他已经能长时间地待在空中了,即使不附着在物体上也不会灵体受损。

  “怎么回事?”秦商子小心翼翼地向裴倨询问,“你刚刚直接攻击清虚了……你还记得吗?你小子现在怎么在他面前怎么一点都不掩饰恨意了?演不下去了……?”

  与刚刚一副恭顺模样的形象相比,裴倨此时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俊美的脸上围绕着一股阴鸷死气,他一把扯下自己的绑发的缎带,乌黑的头发散落下来,混着汗水粘在脸上。

  裴倨抬起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遮住自己的双眼,一边努力平复着心情,一边漫无目的地来回走,最后,他忽然站定,仰起头,目光没有落点地凝望在看不到光的屋顶上。

  裴倨迟缓地开口:“最开始,我以为小月儿是因为裴家过去的恩怨,才会死在我眼前……是我连累了她。”他说这话时眼神中带着一股酸涩的悲哀。

  “等我断绝了小月儿和我之间的关系、解决了裴家的事,终于和小月儿一起来到了仙域以后,反倒是我一次次莫名其妙地死在她面前……”

  秦商子警惕地看着裴倨,直觉告诉秦商子,裴倨的情绪不对……

  裴倨慢慢扭过头,他睁着无神的双眼,目光好像在看秦商子,又好像穿透他,在看冥冥中的命运。

  裴倨大笑,笑得眼泪都快流出来。

  “可是等我千方百计地活下来以后,等我以为我们终于能一辈子在一起了……清虚居然为了什么‘大义’杀了她!他杀了我的小月儿!!!”

  “哈哈哈哈哈哈哈……到头来还是……还是改变不了!一切都改变不了!!!”

  因为剧烈的愤怒,裴倨的手都在克制不住地颤抖,他重新又低下头,死死地盯着自己颤抖的双手,目呲欲裂,“为什么一条路都不行!为什么不能让她活下去!该死!他们全部都该死!!!”

  秦商子深知现在跟裴倨说什么他都是听不进去的,说不准还要连累自己,于是他默默远离裴倨,心想总之先等这小子冷静下来。

  裴倨的胸膛剧烈地起伏几下,他歇斯底里地大笑一阵之后,就用白玉似的一双手绝望地捂住脸,一言不发地坐下来。

  入秋以后,黎乡山的气温很快降了下来,裴倨出了一身汗,此时夜风一吹,寒意冷得刺骨。

  他的低沉和失落只持续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很快,裴倨就重新抬起头,俊美的脸上再次恢复了那副古井无波的冷漠神情。

  “秦商子,”裴倨忽然开口,“我醒过来之前,你是不是想过要占据我的身体?”

  秦商子猛一哆嗦,心虚地回避裴倨的视线,整团雾气逐渐变淡,最后淡得像是快要消散。

  裴倨从他的回避之中得到了答案,但只是平静地收回了视线。

  “秦商子,你要的东西,我都可以给你,但是这副身体不行……”裴倨的声音低沉嘶哑,他整张脸都被汗水浸湿了,唇红齿白,在月色下,整张脸被对比得更显惊心动魄。

  裴倨一张脸生得极为勾人,但是他早就过了在乎皮相的年纪,此时也只是垂下纤长眼睫,淡淡地说:“你要是真拿走了……小月儿不会放过你的。”

  秦商子想起那丫头的倔劲儿,也沉默片刻。

  裴倨自顾自地低声说下去:“摘星阁是一定要去的,仙域的灵气早晚会消散,这条路走不通,还得去找别的办法……再试一次吧,再试一次。”

  “正好这次的五宗大比是在白鹤山举办……”裴倨絮絮叨叨地说着,像是在说服自己,又像只是想让自己平静下来,他拿出一张纸,在上面写写画画,整理着自己的思绪,“啊,对了,望心镜……”

  裴倨回忆着梦里一丝一毫的细节,在回忆中俯瞰十年的时间流逝,随着心里一点点有了把握,他紧绷的神经也逐渐放松下来。

  秦商子小心翼翼地看看他,问:“要是实在不行,你就带着那丫头去四大陆躲躲吧……?”

  裴倨拿起那张写满了字迹的纸,仔细端详片刻,心不在焉地回答着秦商子的话:“到时候整个沧溟界都乱了,还能躲到哪里去呢?试过了,不行的。”

  “那就只能继续走下去?”

  “除了走下去还能怎么办……”裴倨眼神一动不动地盯着一个方向,心不在焉地打了个响指,他指尖冒出一簇小小的火苗,看着那张纸慢慢被焚烧干净,明明灭灭的火光在黑夜中像是摇晃的一颗心。

  “我明白你的意思,人的性命也好,感情也罢,终归都是要消散的东西,”裴倨轻轻掸去手上沾染的灰烬,面上无悲也无喜,自言自语般道:“然而,然而……”

  ***

  司吉月第二天吃完中午饭以后,就被师父提醒着去上学。她这时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有把被禁止进入学堂的事告诉沈灼洲和二师兄。

  司吉月实在不想让师父担心,毕竟沈灼洲看上去很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好看是好看!可惜是个柔弱不能自理的小趴菜……

  “我走了昂……”司吉月站在小院门口,抬起头对师父说,假装要去学堂,实际上内心打的主意却是一会儿该去哪里消磨时间。

  沈灼洲始终笑呵呵地看着小徒弟,他看了一眼司吉月长到脖颈处的头发,问:“徒儿,你的头发是不是可以扎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