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在突破李真的当天下午，调查组就立刻对姚静进行了突审。

对姚静这个女人，姜华之前并未真正见过面，就算在调查组里这几天，他也没有参与对姚静等人的审讯。因此，尽管已经在档案上见过了这个女人的样貌，但当第一次跟姚静真正面对面时，姜华还是忍不住细细打量起眼前的女人来。

姚静看上去四十多岁，长得还算文静，上身穿着一件白色花格半截袖女士衬衫，下身穿着一条褐色竖纹女裤，脚下女士高跟皮鞋，总的说来，这身打扮和她市教育局干事的身份很相配，而且看得出来，姚静很会保养，尽管已入中年，但在她的脸上却没有看到多少岁月留下的痕迹。

当然了，这都是姜华一打眼之下看到的景象，细看之下，姜华发现，尽管姚静已经在调查组呆了六七天了，但此刻面色却很平静，这从她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以及头上一丝不乱的发丝就可以看出来。

暗叹一声后，姜华在心里下了一个结论：这个女人的心理素质很强！要不然，绝不会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够保持如此状态。

就在姜华打量姚静的时候，姚静也抬起头在打量他们。

对李飞等几个调查组人员，姚静并不陌生，因为，这几天李飞他们每天都会例行的审讯一次，她早已经熟悉了。可是，对姜华，姚静却只觉得有些眼熟，记忆里并没有什么印象。好奇之下，她不由得多打量了姜华几眼，渐渐地，她眼底闪过了一丝慌乱，因为，她已经认出了眼前这个男青年的身份。

和一般的女干部不同，姚静毕竟曾是市纪委书记的夫人，平时，她也非常关注官场上的动态，因此，尽管她没有直接和姜华接触过，但对姜华的相貌却并不陌生。只不过，刚刚没有认出来罢了。但是，既然已经认出来了，那就不得不引起姚静的警惕。

要知道，姜华身上早就已经打上了孙市长头号心腹这个烙印，而在这个时候，他却突然出现了省纪委调查组里，而且，看样子还是以调查组成员的身份出现的，换成任何一个赵书记一系的被调查干部都会心生不安，毕竟，赵书记和孙市长不和的传闻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在这种情况下，很难不让她们心生警惕，觉得姜华会趁机落井下石。

双方的试探打量也不过是眨几下眼的功夫，很快，姜华便跟在李飞等人后面，坐在了姚静对面的沙发上。

既然彼此之间已经接触过多次了，李飞也就没做什么无用的思想工作，按照程序问了一遍后，他便直接进入了正题。

“姚静，你来我们调查组也七八天了，该说的话，我们已经都说了，而有了这断时间的缓冲，该考虑的，你也应该考虑清楚了！现在，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希望你能够主动向组织上坦白自己的问题。”李飞整理了一下手中的调查资料，淡淡地说道。

尽管姜华的到来，让姚静心中泛起了嘀咕，但她还是快速压下了心中的不安，面色平静的说道：“我没什么好说的了，该说的，我前几天已经都说了，如果再说，那就是胡说八道了，相信你们也不想听到这种回答吧！”

有了前几天的审讯经验，姚静的这种反应并没有出乎李飞他们的预料。轻叹一声，李飞缓声道：“都说天下父母心，也真是难为你了！可是，难道你以为牺牲自己，就能够换来女儿的快乐成长么？实话告诉你，这是不可能的！先不说徐壮能否逃脱党纪国法的制裁，就算是他侥幸逃脱了，你以为他还会像以前那样对待你们的女儿么？”

说到这里，李飞故意停了下来，向姚静注目看去。

“你……你说什么？我听不懂！”姚静嘴上在硬挺着，但眼底却闪过了丝丝的慌乱，她这不是在为自己的安危担心，而是在为自己女儿的日后生活担心。

说实话，别看姚静表面上平静，好像李真的事情对她没有什么影响，其实，在这一阵她心里一直都是暗潮涌动，从没有真正平静过。毕竟，她终归是一个女人，而且还深爱着自己的家庭，一想到自己苦心经营了二十多年的和睦家庭突然被外人打破了，而这个打破自己家庭生活的还是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孩，换成是谁，也绝不会无动于衷！

因此，虽然她一直都在隐忍着，暗暗对自己说，自己这都是为了女儿。可是，这种近乎于自我催眠的自欺欺人方式又能保持多久呢？这谁也说不准。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如果有人打破了她这种自欺欺人的幻想，那她绝对会揭掉表面上这层平静的面具，变得情绪失控。毕竟，当得知自己一直都在苦苦维护着的事情只是一片幻影，换成是谁，都肯定无法再保持平静的心态。

而毫不夸张的讲，李飞等人已经掌握了这种可以打破她幻想的钥匙。

现场的调查人员，包括姜华在内，都是观察力惊人之辈，在他们的仔细观察之下，李真眼底的情绪波动又岂能逃得过他们的眼睛呢。

见此情况，李飞向姜华打了个眼色，示意该他出场了。

其实早在昨晚，姜华就已经和李飞商量好了具体的审讯步骤。对于李飞把这最重要的一环交给自己来执行，姜华并没有异议，他知道，相比于李飞他们这些省纪委的纪检干部，有些话还是自己来讲比较稳妥，毕竟，有些打擦边球的审讯手段的确是不适合李飞他们来讲，而自己这个被临时抽调进来的就没有这种顾虑了。

轻咳一声，姜华开口了。

“姚静，既然你说自己没听懂，那我就详细的给你讲一下。你以为自己把所有的罪责都抗下来，就能让徐壮还像以前那样照顾自己的女儿么？告诉你，这只是你自己的一种幻想！你也不想想，现在的徐壮还跟以前一样么？现在的徐壮不仅在外面包养了情妇，而且，还在背地里做了许多你不知道的事！别的不说，就说你家里存折上突然消失的那四万块钱，你以为这四万块钱到哪里去了？告诉你，根本就不是徐壮跟你讲的那样！实际上，这四万块钱是被他……”

“小姜！”姜华刚一说到这里，突然被一旁的李飞打断了。

“你说啊……你说这四万块被他给谁了？”此刻的姚静终于无法再保持刚才的平静，红着眼睛，腾地从对面的沙发上站了起来。

其实，早在得知徐壮在外面包养了情妇那时起，姚静就对这四万块钱的去向产生了怀疑，她不相信这四万块钱是被徐壮送给了省里的某个大人物，因为这四万块钱早在一年多以前就已经送了出去，过了这么长时间，徐壮非但没有在几个月前的市委换届中升上一级半级，现在竟然还被调查组立案调查了，这从哪方面来说都是站不住脚的！毕竟，就算对徐壮的提拔可以向后拖一拖，但对徐壮的调查那个大人物不可能不帮忙。

而对上面的这些怀疑，姚静深深地压在了心底，甚至，为了说服自己，她还编了无数个理由。可是，这一切都被姜华刚才的那番话打破了……

见姚静情绪终于发生了变化，姜华和李飞相视一眼，眼底都生起了一丝喜意。其实，刚才那一幕都是他们昨晚商议好的，现在看来，效果的确不错。

在姚静的注视下，姜华微微点了点头，“告诉你可以，但你要保证，听了这个消息之后，一定要保持冷静，千万不要情绪失控！”

听了姜华这话，姚静的心揪的更紧了，隐约地，她已经猜到了结果。但就算这样，为了证实自己心中的猜测，她还是深吸口气，用力地点了点头，“你说吧，我保证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见姚静这样说，姜华缓声说道：“其实，你大概也已经猜到了！不错，这四万块钱的确是被徐壮偷偷给了李真。”

“你胡说！”姚静尖着嗓子大叫一声，那满脸通红的样子，任谁都看出她的情绪已经到了失控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