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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为了让我不是我(2 / 2)


长濑拼命左右摇头,而我毫不停滞地说下去:



「我都在听你说话,害我因为进行以思考停止为前提的恶劣作业导致忘了自己要说的话。没错,长濑透,之前在病房里你说你曾经是麻由的朋友时,我才终于想起来。」



我在高中遇到你之前,就知道这个名字了。



「我的父亲很棘手,只有在外会维持正常的样子,不论眼神或举动,面对家人以外的人会将真的自己伪装起来。因为他在这里是知名人士,大家也都认识他。」



父亲只要亮出他的职称,根本就无法让人联想到可疑人士。



「长濑以前喜欢菅原,或是该说阿道吧?我父亲用类似电波的文章这样告诉我喔。他那时候也告诉我他帮长濑实现了愿望。」



「不对!不对!」我无视于她。



「发生诱拐事件的前几个礼拜,长濑遇到一个温柔的大叔。当时,和案件无缘的乡下地方根本没有教导小孩什么叫可疑人士,而且他的脸在街上的会报看过,就算多少有点害怕,你还是做出和他谈话没有危险的判断。」



我宛如自己就是长濑般如此断言。



到底有几成是事实,如果不和标准解答比对根本不可能打分数。不过对长濑来说,现在只有故事的大纲最重要吧?



「长濑讨厌黏着阿道的小麻。先不论对她个人的想法,但你对她这个人的存在绝无好感,简单来说就是嫉妒她。」



长濑不再否定,只是低下头。连丝毫同情想法都没有的我只是淡淡地继续说下去。



「你根本把这件事当作个人恩怨,向那个大叔抱怨麻由是个多任性、讨厌的孩子,因为长濑已经和那个见了许多次面,总是用温柔态度对待你的大叔变得很熟了。」



那就是事件发生的契机。



谎言的开端。



「不过那个大叔当时正在选择有欺负价值的孩子,没想到竟然从长濑那里得知料想不到的情报,而且你举出的名字竟然是和他相当熟稔的人的女儿。他把这件事当做上天给自己的启示,不能抗拒的引力、命运。」



这下子演员就决定了,来个华丽的演出吧!



「我父亲答应你会对他们再教育吧,长濑透。」



结果几天后,他真的实现了你们之间的约定。



「为什么麻由和偶然被卷入的菅原失踪了呢?长濑发现后感到害怕,害怕自己会被责备,所以只好什么都不说。」



长濑决定孤单地隐藏罪孽。



「我很佩服你竟然可以沉默到最后。因为长濑是个有良心,会感到罪恶的普通女孩,竟然可以不让任何人发现你在忍耐,到底耗费多少神经才办到,光是想像就想对你表达敬意。」



以某种角度来说,她心灵消耗的程度比我还严重。



「事件解决后,长濑也很幸运地没有被谴责,因为所有人都不提,故意遗忘这件事。你是不是因此松了一口气,睡眠时间也增加了呢?」



长濑依旧毫无反应,现在的她看起来倒是很像玩偶。



如果我有专属的演奏者,长濑失魂的程度让我会想要求演奏镇魂曲。



「没想到六年后,第三号人物出现,也就是敝人在下——透。」



事件结束后我半被迫地使用叔叔的姓,所以长濑没有发现。



而她也不会想知道吧!



彼此都是。



「一年前当你知道我的出身时,你判断我什么都不知道吧?因为如果我这个当事者知道长濑透做过的事,当时一定会拿出来谈。嗯,不过关于这一点稍微有些错误。结果一年后,当你知道我和小麻开始交往的事,你又开始产生怀疑。为了深入了解内情,你就以探望妹妹做为藉口出现在我的面前。」



而这变成致命的画蛇添足。



虽然讲到许久之前的事,不过现在终于说明完动机了。



……虽然光是这样应该还不算构成动机。



也就是去探病,并对还是老样子阿道、阿道地乱叫的麻由出手的动机。



还有笔记本上不知道写给谁的「对不起」以及另一句话。



不过我完全没有提到那一点。



因为我想让那段感情纠纷完美、圆满地划下句点。



因为我和长濑在互相喜欢的状况下分手。



长濑的头就像被丝线拉动向上抬起。



失去能力的瞳孔无法看向坐在身旁的我。



长濑的脸退化了。



退化到幼年期,退化到背负罪恶的那时候。



「你为什么没告诉任何人?」



被消磨殆尽的心灵残渣提出这个空洞的问题。



我在心中思考,也许是你和我父亲那强烈的羁绊仍然沉睡、还传在我的血液里。



「我也有不能说的理由。」



因为我不想唤起麻由的记忆。



而且就是因为长濑指名麻由,菅原才会也被卷入,而我现在也才能像这样和麻由幸福地过日子。这就是所谓的命运吧?



「你穿着制服,代表你打算下午去学校上课吧?加油喔。」



我让恍神的长濑拿起书包并站起来。



「来,用自己的脚站好。我没办法撑住你。」



长濑的行走速度比三只脚的我还要慢上许多。



似乎连她自己正在走路这件事也没有传达到脑袋里。



出了会客室,长濑的眼神还是有点恍神、失焦。



我丢下头脑线路被烧毁的长濑,转身离去。



……因为分手的谈判已经结束了。



我把最后的招呼交给嘴唇:



「掰掰,要多珍惜家人喔。」



「阿——道——!」



悠闲地在自己的病房中徘徊的麻由,锁定房门打开后出现的我扑了过来。看来回家的准备已经办妥,身上已经背着背包。



「我可没有养龙龙与忠狗里面的那只狗,别那样悲壮地叫我。」



感觉最后会有赤裸天使降临,不过我以非法侵入的罪名把天使赶走。



「终于可以回家了,小麻等到快疯掉了。」



到现在对贴在我脸上的绷带一个字都还没提的麻由露出微笑。



麻由的受伤部位是双手和头部,我是右肩和脸上各部位以及头部。两人即将出院且似乎根本忘记自己是为什么住院的身影,暗淡地映照在麻由身后的电视上。



「还好还赶得上圣诞节——」



「嗯?嗯,说得也是。」



我三岁的时候,妈妈为我逐一解说圣诞老公公的真实身分,夺走了我的梦想。



「而且待在这种地方,圣诞老人才不会来呢!」



麻由这样抱怨。不过说不定那个白胡子老爷爷为了日后参考用会先来这个房间瞧瞧。毕竟他年事已高,应该考虑住院的可能性。有其母必有其子,我心中浮现一点都没有幻想性的感慨。



我的想法先搁置,原来麻由将翱翔天空的驯鹿信以为真地信奉着。而且从她不觉讨厌的态度和口吻,可以看出她并不把圣诞老公公当做「生物」。



「圣诞老人啊……麻由有想要的东西吗?」



我基于礼貌询问,不过她的欲望能不能实现就很难说了。



麻由缓缓左右摇头。



「没有,已经没有啰。」



麻由的否定很彻底,不带丝毫怀疑。



「到去年为止,我每年都向圣诞老公公拜托,不过现在我什么愿望都没有了。」



她说——因为我有阿道,接着再次抱住我。



我可不能因为被这一连串的言语而萦绕心头的感动给感化,流着欢喜的泪水微笑,所以只是说着「是吗?是吗?」抚摸麻由的背。



我看向窗外,被似乎马上会下起初雪般灰浓的云覆盖着的天空形成一幅风景画。不过因为我们会搭计程车,所以无所谓,不知道长濑有没有带伞,应该没问题吧?



「……………………………………」



就算回想许多过去的事。



我也早已失去以前能让我蹙眉的痛苦。



长濑透对我来说,已经只是个记载在回忆里的过去。



就像我遇到的那几具尸体。



回忆这种东西就像羁绊的墓地嘛!



「虽然阿道以前说没有,但是其实还是有圣诞老人嘛!」



麻由露出夸耀自身信心的笑容。



感性方面虽然和菅原不吻合,不过思考说不定其实差不多。



「嗯,一定有的。」



不过是骗她的。因为我没办法像我妈妈那样。



就这样,我和麻由肩并肩但没有手牵手地走出病房。



和这个只以与阿道之间的羁绊当做活下去基础的少女。



还有我希望我成为的那个自己。



「回家吧!」



回到我们的居所。



真想回去——某人低声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