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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首战』(1 / 2)



背后的巨大门扉关闭之后,四周变得更为安静,只有我们宛如拖着脚一样往前走的脚步声,听来意外响亮。



「总之就先这样直接到总务部去吧。虽然刚才通过门这件事应该就代表我们有了成为阵士的资格……不过最终测验内容还包括提出组成搭档的申请……唔哇。」



虽然差点跌倒,但结仁往前踏出一大步,撑住了我们两人的身体。从他袴脚前端露出的绑带长靴重重敲击石板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面对眼前感觉不太到人类气息的建筑物群,我们先以其中最高,看起来最可能是总务部的建筑物为目标。



抵达该处,推开大门时,天色已经暗到几乎连我们自己的影子都快看不见,不过我和结仁决定装成没注意到这件事的样子。



进入建筑物后发现有导览板,所以我们依照标示来到地下部分。虽然这栋建筑物十分巨大,不过地下好像只有书库和总务部而已……不如说,两者似乎位在同一处。



「……唔?啊,欢迎光临~?」



推开门后就伴随回音传入耳中的可爱声音,加上眼前的景色,让我们不禁站在原地呆住了。



这也是无可厚非的吧。虽然我刚才就觉得往地下的楼梯意外地长……然而,地下的总务部兼书库,实在是太过宽广了。



这里的构造宛如巨大音乐厅一般呈现巨蛋型,由于顶部挑高相当多,所以,虽然是在地下,但却能营造出开放感。除了天花板之外,其他地方也随处可见暖色系的黄色间接照明灯光,完全不会有阴暗的感觉。



在这样一处空间中,有着许多列高度看似快要碰到天花板的书架,排得像是迷宫一样。这里究竟有几十万本的藏书,我完全无法估计。



在这个受到书架所包围的空间中央,有个摆着「总务部窗口」牌子的圆形柜台。



由于内部相当宽广,所以光是从门口走到中央也是非常辛苦的事情。好不容易抵达柜台处之后,一个衣着相当奇特的女性,进入我已经有点模糊的视野。



蓬松杂乱而略带桃红色的长发之中,伸出如同猫一样的耳朵。戴着一副大圆框眼镜的脸孔上,挂着像是肉食兽在狩猎时发现猎物般的微笑。



虽然她披着一件料子相当厚,给人一种高级感,不知该说是斗篷还是大衣的东西……但是底下却是不知该算泳装还是内衣的打扮,让人不知道该看哪里才好。彷佛与生俱来就从来没有接受过阳光洗礼的雪白肌肤也十分耀眼。



毫不掩饰展现出来的玲珑有致紧实腰身,虽然也颇为引人注目,不过,在腰身衬托下,像是圆球般突出的巨大乳房更是无论如何都非常显眼。如果从她背后看的话,应该可以从两侧腋下看到这对巨乳外溢的部分吧——大到让人轻而易举就能想像出这种画面的程度。



这样的一个女性,先把看到一半的文库本放到旁边,然后双手撑在柜台上探出身子,以充满好奇心的表情看向我们。



「啊哈~?看起来像是值得期待的搭档~!」



因为柜台前有椅子,所以我就像瘫下去似地坐倒在椅子上,似乎已经疲惫不堪的结仁也接着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我说你们哪,应该很清楚阵士基本上建议选择同性当搭档的事情吧?知道吧、是吧?也就是说,这边的大耳朵狐狸,其实是个男生罗?」



「不要碰我的耳朵……啦!」



像是要挥开烦人的小虫一样,结仁拨开了眼镜女捏着他耳朵尖端的手。



眼镜女报上「阿丽雅德妮」这个名字,外表看起来是二十岁前后。如果不考虑胸部尺寸的话,从表情来看,也像是还不到二十的样子。话虽如此,但这个人似乎就是总务部部长的样子。



由于要办理成为搭档的手续,所以我们又像入学时一样,在许多文件上填写名字、年龄、有无重大疾病或慢性病等资料。……需要再次填写相同事项这点,让我有种公家机关照章行事的感觉。



「喔~亚尔克君是十七岁,而结仁君是十四岁啊。这样的话,你们都还是处男吧。」



我跟结仁的笔同时顿住,视线从文件移向阿丽雅德妮表情看起来十分欢喜的那张脸孔。



「你们看嘛,结仁君以年龄而着也还有点早,至于亚尔克君,虽然很帅,不过却散发出凡事犹豫不决的胆小懦弱感觉,透出几许处男灵气,一看就是明显不习惯与女性来往的样子……啊、别在意别在意!这些话不是在取笑你们!不如说更接近夸奖!这样超棒的!」



我觉得自己的脸像是要开始发烫,所以再次低下头继续填写文件。



……她说得没错。我几乎没有跟妙龄女性交谈的经验。



「而且,同样这种情况的搭档,更有可能开创崭新的世界……咕呼呼。再来就是,如果是这么年轻的一对,今后或许有机会成为肌肉猛男……嗯、嗯。」



她斗篷底下像是猫一样的尾巴竖了起来,而且不停左右摇摆,宛如在诉说自己对我们非常感兴趣一样。



「听好罗?所谓的男生,不对、男子汉,就是应该要有副健壮的体格才上得了台面。虽然这边这位亚尔克君已经成了高瘦结实的类型,不过结仁君现在还有机会培养成肌肉盘根错节的壮汉……啊,如果有需要的话,阿丽雅德妮大姐姐我也很乐意提供理想的壮汉化计划——」



「……我对壮汉之类的没有兴趣。话诠回来,阵士练肌肉也没有什么意义吧。」



「哎呀呀?如果没有练好体力的话,在导入新阵的时候,整个人就会变得软趴趴的喔?还是说,你的适性非常优秀,就算导入阵也不会让体力变差太多?……唔呼呼,不管怎么说!你应该也同意,把体力练好总不是件坏事吧?」



我一边侧眼看向宛如处于爱玩好动年纪的小猫或小狗一般,正缠着结仁不放的阿丽雅德妮,一边将手伸向已经披上外套的左肩。整个肩膀感觉越来越肿,即使只是稍微碰一下也会传来刺人痛楚……嗯?这本书是……?



我随手拿起阿丽雅德妮先前正在看的书。上面有着《肌肉武士》的字样……这个书名还真是让人不安哪…



一个矮矮胖胖,身高看来不到一百三十公分的女生,从书架的影子中出现。在小跑步造成的咚咚声响中,她将手中拿的两个小包裹放上了柜台。



「部长部长,准备好罗。……那么,这两位的资料我先收进四百零四号档案夹。这二期应该就到此结束了吧。」



「应该啦~。太阳已经下山了吧?三浦,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你处理了。」



外表圆滚滚的三浦,虽然丝毫没有女性的魅力,不过却像是个洋娃娃一样惹人怜爱。



她以配得上这副外表的可爱声音回答后,就再度消失于书架迷宫之中。



「……来,结仁君、亚尔克君,这个给你们。箱子里头呢,放的是奖助金、总本山内部的地图等等生活辅助品。啊、还有你们住处的钥匙。总之,因为已经没有时间了,所以今后的行程表也一起放在里面。然后,这本手册记载着许多对身为阵士来说很重要的事。虽然最好还是能自己看过一遍,不过内容基本上大概都是……【不要轻易曝露肌肤。让他人得知导入何种阵,对阵士而言非常危险,即便只是导入阵的部位曝光,在某些情况下也可能会成为足以致命的问题】、【随时都要与搭档一起行动,单独行动的阵士最容易成为狙杀对象】、【阵士虽然拥有强大的力量,但本身其实非常脆弱,务必牢记此事】、【应当以循规蹈矩、身心健全的态度面对阵士人生】……这类没有重点、又臭又长的老生常谈就是了。」



……最后那个是怎么回事啊。



「啊、最后我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们喔。……因为这件事很重要,而且又是机密,所以、来、你们两个都把耳朵凑过来。」



看到阿丽雅德妮把脸靠过来,我们也把耳朵贴上去……对喔,因为结仁头上有个太耳朵,所以跟一般情况会不太一样。



像这种场合,通常都是彼此的脸颊会贴得相当近,不过结仁则是以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收起下巴,像是点头致意一样,把不时抖动的大耳朵朝向我和阿丽雅德妮。



……我闻到一股淡淡的,像是药草般清爽宜人的香味,或许是结仁头发的味道吧。



我只说一次,你们要注意听好罗……?因为阿丽雅德妮的声音低沉而充满紧张感,所以我和结仁都将耳朵更加凑近对方,屏息静听。



「就算是男生,也是有洞的喔……?」



我跟结仨,此刻肯定有着相同的表情吧。



怀着「……这家伙到底在说什么啊?」的心情,我们不约而同看向发出「唔呼?」笑容的阿丽雅德妮。



「阵士以选择同性搭档为基本!然后,阵士露出肌肤就会有风险!所以不能随便与陌生对象发生关系……不过,如果对象是多半会一生相伴的搭档……!多么美好啊!大家都幸福,我也很幸福!呀呼——嘎!!」



一本厚到夸张的字典突然飞过来,重重地砸在阿丽雅德妮的后脑上。虽然冲击力道在我看来应该足以把眼球打飞出去,不过实际上飞出去的只有她脸上的大眼镜而已。



「部长,你又开始对新人说这种蠢话了……。好啦,要是登记工作已经完成,那就请你到后面来处理其他业务吧。已经累积不少工作了。」



三浦带着以短短双腿踩出的咚咚脚步声出现,一把抓起虽然苗条但相当高挑的阿丽雅德妮衣领,把她拖往远处。



「讨厌啦!我还有重要的事情没告诉他们啦~!三浦、先别把我拉走啊~!」



「反正肯定又是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吧。」



「要越过最后那条界线的时候,记得要先洗干净,然后抹上凡士林或润滑液之类的,然后,我推荐的是……!」



「好啦好啦断袖断袖。……单凭一时兴起的『或许有很多男男配爱好者』念头就成为阵士,而且还登上总务部部长职位的毅力,确实很了不起,但是,请不要随便把没有这种癖好的年轻人也拖进那个世界。如果有这种闲工夫的话,就到后面一起来处理无趣又孤独的侧行业务吧。」



「不要啊!这两个人潜藏着巨大可能性啊~!虽然现在这样也不错,不过我个人还是比较希望结仁君能够成为像大金刚一样的肌肉壮汉,然后跟亚尔克君热情交缠的喔~!」



「拜托部长你不要再赞那些古代的书了。更不如说。请你不要试图在现实之中打造梦想的世界。……真是,明明以身为一个女人而言,具备这么好的条件……。好啦,我们走啦。真希望你至少能在假日的时候去钓个风流美男子之类的啊。」



「现在只有同志才是我的最爱!不要啊——————!!」



我和结仁呆望着这两个相当吵的人逐渐远去,然后在原地等了大概三十分钟。因为始终没有其他人出现,也没有再发生任何事,所以我们就起身离开了。



如果可能的话,应该要尽量避免到这里来——我漠然地这么想。



1



总本山提供的房间,条件可以说非常好。地点是砖造两层楼公寓套房中的一间,室内不但有床、沙发、桌子等家具,也有浴室和洗手间。



而且还是个人房。我想这可能是因为,对阵士而言,在人前脱掉衣物的行为是非常危险的吧,



我本来以为搭档会生活在一起,不过结仁住在隔壁。……可能是因为受到阿丽雅德妮的诡异言论影响,我似乎也快要变得有点在意结仁,所以现在这样正好。



虽说是在意,但当然不是一边喃喃自语「说起来男的也有洞嘛,是啊是啊……」,一边露出下流笑容之类情况……主要是关于「结仁真的是男性吗」这个问题。



不管怎么看,结仁都只像是个有点不太搭理人的女生。而且,之前耳朵凑近的时候,那头卷发散发出的香味也让人相当在意……老实说就是这些事。



宛如昏过去一样躺平而大睡一整晚的我,从床上起身后,就这样在半裸的状态下抱着头陷入苦恼。



「应该是男的吧。让结仁需要伪装成男生的理由……好像也没有。可能是因为其他人都拒绝之类的……如果不是这样的话,那就是结仁喜——」



……或许是到现在还有点挂念一个月前鸢说的那些话吧,总觉得自己好像快要进入有点丢脸的自我意识过剩思考,所以决定不要再想下去。



为了改变思考焦点,我看向窗外。这里是总本山的内部。阵士们居住的市街,有种冷冷清清的感觉。跟之前空带着我从上空往下看时的印象一模一样,感觉没有多少人。这里明明跟每天都像是举行祭典一样热闹的商业区就只相隔一道城墙,但却完全没有活力。



包含在三浦给的小包裹里,那本名叫「为了能够过着快乐的阵士生活」的小册也提到,因为工作性质关系,阵士似乎经常在世界各地奔波。虽然总本山里的人数不多,但占地却相当宽广,人口密度基本上非常低的样子。



虽然书上还有「怀念与他人互动的感觉时就到商业区去吧!不过,虽说是商业区,但依然有许多外来者。一旦疏于提防,可能就会马上死翘翘喔!」这种很不认真的内容……但是,从窗户看出去,路上不见半个行人身影的街景,的确会让人怀念起商业区与度过三个月时光的学校宿舍。



道路相当宽敞,人为栽种的树木也都修剪得相当漂亮。可以看到不少大型建筑物和颇具特色的建筑。另外也有一些像老家一样,屋顶铺满瓦片的宅邸,更耸立着许多散发出严峻气势,让人联想到古代都市的细长高塔。从窗户看出去,还可以看到总本山的山顶……那里有座巨大府邸,说是城堡或许更贴切吧。



「换件衣服,稍微出去绕绕吧……呜!」



碰到左肩时传来剧痛。肩膀上有着我不记得自己曾经包扎过的绷带,应该是结仁昨晚帮我包上的吧。解开绷带之后发现,虽然左肩依然肿得很大,还是处于不时有体液渗出的严重烧烫伤状态,但是身体状况倒是已经恢复不少了。几乎没什么发烧,毒性也在经过一晚后就消退的样子。



我拿出藏放在床底下的,大哥送的刀。跟昨天比起来,感觉刀变重了一些。我就这样在半裸状态下使出拔刀术。这一刀没有碰到房间里其他东西,就只劈裂了空气。



……变钝了。钝到连自己都能明确查觉到这件事的地步。我可以忽略左肩的痛楚,肿伤也没有对行动造成妨碍,纯粹就是体力变差了而已。



我叹了一口气,像是打算暂时封刀不用似地,把刀收回了床底下。



明明是以舍弃刀为目的的返乡之旅,但却在不知不觉间就带着新的刀回到了总本山。虽然觉得世事真是难以预料……奇妙的是,「舍弃刀」的念头一直不曾再次浮现。



可能是因为之前遭遇鵺时陷入苦战的关系吧,我多少有了「出外旅行时,刀应该可以派上用场」的想法。



我利用放在玄关前的穿衣镜映照出左肩。上面有着暗红色的〈炎〉、〈波〉字样。这就是阵。



虽然我之前说随便什么阵都可以,不过现在这样好像也还不错的样子。



就是那个吧,火炎冲天而起、宛如波涛席卷大地之类的。



「不过,这个到底要怎么用啊……?」



目前学过的,全都是例如对于毒物等暗杀手段的对应法,以及数学、生物、化学、物理、人类史等各种知识,没有提及如何运用阵的方法。阵用到的汉字到底有几千、几万个、彼此之间该如何搭配运用……没有人传授过这方面的知识。



……哎、就算知道用法也不会在这房间里发动就是了。再怎么说,要是现在用出来的话,不光是住处会被烧掉,半裸的我肯定也会受到烧伤……唔、等等。嗯?这是怎么回事?胡子怎么长成这样……咦?



一摸下颚才发现,脸上已经多出了像空一样杂乱无章,长到可以捏得起来的胡子。我本能地环视床铺周围,除了床、没有用过的成捆绷带、装在瓶子里的绿色外敷药之外。就没有其他特脚……不、有了,发现能够证明我推测正确的东西了。



垃圾桶里有十几片竹叶跟数十只竹签,以及……已经使甩过,沾有血水与泛黄体液的绷带。绷带有两团……这就表示……。



「我睡了超过两天吗……。」



为什么肩膀接受烙印处已经开始消肿,这下子我可以理解了。如果只是隔天的话,现在应该还是肿得相当严重的状态吧。



在这段昏睡期间,一直都是结仁在照顾我吗……?



虽然专心思考了一阵子,但实在不认为自己有办法找得到答案。总之再想下去也不是办法,决定先去洗个澡。……开始闻得到自己的体臭了。



我很快洗好身体、洗了头,接着洗脸。最后拿起洗脸台上的剃刀,刮着胡子的时候……感觉到有人正在接近。房间外的走廊上,响起坚硬鞋底踩踏地面的叩叩声。



脚步声在来到我房间门前时就停了下来,接着……来者毫不犹豫地打开了门。



我静静关掉水龙头,无意间握紧了手中的剃刀,不过,在浴室里也能听到的声音,让我放松了握刀的手。对方是结仁。



「亚尔克,我去买吃的东西回来罗。……反正你应该还在昏睡吧?放心好了,你吃不了的份,我会负责全部吃光的。」



因为我已经刮完了胡子,所以就光着身子悄悄溜出浴室,偷看房间里的状况。结仁这时正站在窗边的小桌前。只见他将装有物品的纸袋放在桌上,从像是水筒的东西里,把还冒着热气的液体倒进茶杯。弥漫在室内的味道是……绿茶的香味。



结仁完全没有查觉到我的气息,接着从纸袋里拿出两个以竹叶包着的东西……在这个瞬间,她、不是、他原本好好垂着的毛绒绒尾巴,顿时开始大幅度左右摆动。



结仁解开包在外面的竹叶,从中出现的是酱油口味跟红豆口味的烤麻糈,两种各有四串。



「亚尔克,酱油跟红豆,你想吃哪一种……反正应该也还是没办法吃东西吧。没办法,只好我自己全部吃掉了,放心交给我吧。……哼哼哼。」



结仁一说完就卷起长长的衣袖,将两种口味各四串的烤麻糬紧紧夹在左右两手指缝之间,把它们像长爪一样同时擧了起来,并且让手臂交叉。



「哼哈哈哈哈!简直就像是全世界都已经在自己掌握之中一样哪!光是为了这个就有来到总本山的价值啦!」



尾巴摆动状态来到高潮,左右晃动速度之快,像是快要把尾巴甩断一样。



哈唔哈唔、哈唔唔唔……好吃好吃……对于发出像是拿肉喂狗吃时会听到的声音,大口咬着麻糬的结仁,我姑且不管对方,先穿好了内衣裤。



「那个啊、结仁,在我睡着的时候,你——。」



结仁大大的耳朵与左右甩动的尾巴顿时伸得笔直,原本一直动来动去的身体也整个优住了。接着,他就像是生锈的玩具一样,以不太流畅的动作转头看向我。



「亚、亚尔克,你、你醒啦……我很担心你、喔……?」



「咦、啊、嗯。毕竟我昏睡了两天嘛。抱歉,给你添麻烦了……应该是吧?」



脸上挂着不安表情的结仁整个人转向我,同时飞快地把双手藏到背后。



他似乎是想要隐瞒自己刚才在吃烤麻糬的事情,不过我不懂为什么要这么做。



……毕竟他现在嘴边沾满了红豆跟酱油麻糬的内馅啊……。



「啊、对、对了,我想你需要吃东西,所以买了烤麻糬回来……。」



结仁这么说完之后,拿出的东西是……七根上面空无一物的普通竹签,以及勉强还留有一个麻糬的酱油味麻糬串。我露出苦笑,对结仁说「你就全部吃掉吧」。



我开始找上衣,然后在床边发现叠好的衣服。经历从故乡一路赶来的旅程,衣服原本已经有点脏,但现在却是洗得干干净净,干净到让人光看都会觉得很高兴的地步。拿起来的时候还散发出些微那个像是药草的香味。



「怎么……你不生气吗,亚尔克?」



为什么?看来你很喜欢烤麻糬哪——听到我这么回答,结仁似乎不太好意思地点了点头,把最后一个麻糬放进口中。



「与其说是喜欢……不如说这里的特别好吃。但是商业区的物价太高,实在很讨厌。本来以为学校发的生活费好像很多,但也只是不用担心饭钱的程度,真的买起东西来很快就见底了。」



结仁依依不舍地把竹签跟当作包装纸代用品的竹叶一起放进垃圾桶,喝了一口茶之后,说出了烤麻糬的价格。听到那个数字时,正在穿上衣的我也差点僵住了……。光是一串麻糬,售价就相当于我在学校时一餐的饭钱。更简单易懂一点的说法,就是一碗鸡蛋荞麦面加上炸面衣的价格,



奖助金有那么多啊……我一边这样自言自语,一边打开先前从三浦那里拿到的小包裹。



我拨开「如何运用金钱」、「当阵士赚大钱!」等色彩鲜艳的小册,拿起装着奖助金的信封……嗯,明显已经有人先打开过了,这件事到底代表什么意思呢……?



戴上放在床边的眼镜,我看向结仁。



坐在椅子上的结仁,把尾巴晃到侧面抱在肚子上,视线望向窗外远处。



「……那个,我想你可能会想吃东西,于是出去买吃的,可是你一直没有醒来,所以就……」



我的双眼自然地看向垃圾桶,总觉得里头的数十根竹签,已经清楚说明了这里究竟发生过什么事。



不过,在昏睡期间,结仁一直在照顾我,这点应该也是事实吧。……所以,我对结仁说,不要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真、真的吗?因为奖助金的金额也不是很多,所以、那个、我就……对不起。」



结仁看起来像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虽然不知道当事人有没有注意到这点,不过,结仁的尾巴意外地容易反映出感情。他之前抱在肚子上的尾巴,现在已经在膝盖上甩来甩去了。



虽然外表像是狐狸。下过就运用尾巴的方法而言,或许更接近狗吧。



从终于露出笑容的结仁手中接过绿茶后,我也放松了下来。



「不论如何,现在我也成为阵士了啊……不过,到底要做些什么才好呢?」



我的目的就只是要成为阵士,完全没有考虑到之后的事。



我也在椅子上坐下,开始翻开小包裹里的小册子,发现了一张写着「预定表」字样的纸。上面提到,这一期在决定职务时,将采取特别的方法,那个方法是——



「职务是怎么回事啊?而且,决定职务的方式还是由阵士搭档进行锦标赛……?」



「小册子里写到,这一期的新人,除了以医疗、通讯这种完全非战斗职务为目标的人以外,其他人好像都得强制参加战斗性质的锦标赛。职务会根据结果来决定。」



这样说起来,记得空也提过职务很重要之类的事。职务,也就是指工作吧。



「该怎么说呢,阵士也有辛酸的一面哪……。在我的印象里,一直觉得阵士应该是能够这样轰一声,以强大力量撼动天地,可以无拘无束做自己想做的事。……真的完全没想像过,刚成为阵士就得忙着应付跟工作有关的问题。」



虽然我这段话说的是阵士,但或许自己从一开始就没有考虑过「工作」这件事本身也说不定。毕竟驱除鵺的行为似乎不太像是工作,府津罗又是以剑术安身立命的一族,只要实力强就不会有问题。只要够强就有办法凭实力混口饭吃,同时让生活也获得保障。



但是,既然现在已经离开那里……说得极端一点,不管变得多强,或许都没有太大意义了吧。



……这是怎么回事呢。明明应该已经拥有超越常人的力量,但是,首先遭遇到的问题,居然是今后要如何讨生活之类的……。对于我这种没有正常工作经验的人来说,光是思考这个问题就觉得快要头晕了。



「没问题的。有我这个从小就接受特别教育的人在,关于阵的事情大可放心。」



结仁拿起茶杯,带着充满自信的笑容这么说。



这个感觉像是少女的少年……结仁,到底为什么会选我当搭档、刚提到的「特别教育」是什么样的教育、他自己又是什么来路……话说回来,这人真的是男的吗……这些事情,我都还完全不清楚。



试着问问看吧——就在我这么想的时候,室内响起敲门声。



我开门一看,眼前是个个子非常小,圆滚滚的女性……对方是总务部的三浦。



「啊,结仁也刚好在这里啊。今天晚上要举行关于锦标赛的说明会,希望所有人都能够前往参加。以下是伊莉丝大人的告知——翘掉的家伙只有死路一条。」



2



结果,我没有对结仁提出任何问题,就只是静静等到太阳下山,跟他一起前往那个什么说明会的会场,总觉得有点难以启齿……仔细想想,到现在为止都很少与他人接触的我,当然不可能拥有像样的谈话技巧之类的。而且,虽然结仁对于与烤麻糬跟钱有关的事情说了很多话,但对于这些以外的就都相当冷淡,下太会多谈其他无关的事情,这也是一个原因。



我想问结仁的问题,主要有两个。首先是「你为什么会选择我」,另外一个则是「你真的是男的吗」。话虽如此,但前者我不认为是三书两语就能够完整答覆的问题,而后者的证明……到底要怎么办呢。难道要我叫结仁脱光衣服,展现两腿之间的东西吗?这样根本就是同——



「越过最后防线了吗?」



发出听来相当高兴的「哪哈哈哈」笑声,从我和结仁之间探出头来的人物是总务部部长阿丽雅德妮。虽然现在我们正前往会场所在的大型巨蛋,走在昏暗的道路上,但她的打扮还是老样子,让人就算想要移开视线也还是会被自然地吸引过去。



「哎呀,手不要缠上来啦!」



结仁拨开了阿丽雅德妮勾在我们脖子上的手臂,不过对方依然带着笑容。



「咦~又不会怎样,有什么关系嘛!哪哈哈哈!」



就像是表现出结仁的不满一样,他的尾巴笔直往斜上方伸出,上面的毛也都竖了起来。



「你们两个,申请的时候就已经拖到最后期限了,要是连说明会也迟到的话,可是会惹伊莉丝大人生气的喔。走快点走快点,哪哈哈哈!」



阿丽雅德妮发出像是心情相当好的笑声,赶过我和结仁,以修长的双腿快步走向会场。……到这时我才注意到,她披在身上的那个像是大斗篷的东西,下摆居然是三浦在后面拎着,不让它因为拖到地上而弄脏。另外,仔细看还会发现,那个斗篷的外侧有着似曾相识的国旗般图案……那个图案叫什么来着?



「……那家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真是……」



就在结仁以略带烦躁的语气说出我也颇有同感的疑问时,我们进入了那个非常巨大的建筑物。



这里是一座广大到即使放声高喊也不会造成回音的巨蛋型建筑物。眼前是一整片的草地,翠绿色的草皮整理得相当漂亮,如果光着脚在上面行走,应该会很舒服吧。在挑高屋顶上有着耀眼的照明。这多半是运用电力的照明吧。配发的小册子上提到,现在总本山仍然保有利用地热维持运作的古代技术。



在这样一处场所之中,有着包含我们在内,约四十人的同期生,以及阿丽雅德妮、三浦……还有以石板搭建的舞台,台上可以看到依然是一副几乎全裸姿态,正在摆着姿势的乔和丹。明明没有人在看,但他们还是会定期改变姿势这点,让我感受到两人的强韧心志。



「哎呀、居然真的成为阵士啦。……或者,就连这件事也是为了杀光阵士的伪装?哪,府津罗家的半调子。」



进入巨蛋之后,首先对我说话的人是浜菊。虽然我们已经算是从学校毕业,不过她还是那副在制服之外披着肆篷的打扮,带着身为仆从的白妙菊。



我叫亚尔克——我把不满压到心底深处,再次对浜菊报上名字。



「这样啊,我跟菊倒是直接就用浜菊怜、白妙菊的名字登记了。再次请你多指教罗,府津罗。嗯?……哦?怎么,你们是一男一女的搭档?」



唔……我不由得倒吸一口气,然后像是为了逃避浜菊的视线一样,望向身旁的结仁……他露出似乎有点尴尬的表情,低头看着地面。



「不、不是喔。我是男生……所以才会跟亚尔克……。」



「这样啊,不过反正多半也是那个吧?因为没有人要跟你搭档,所以才选了同病相怜的府津罗之类的?你总是缩在教室的角落,一直在笔记本上写个不停,让人觉得有点恐怖呢。……至少同班同学里应该没有人会想跟你组队吧。」



说够了吧——我像是要挡在两人之间般往前踏出一步,变得更加靠近浜菊。



浜菊以挑衅的眼神抬头看着我,不过随即被跟我一样闯进两人中间的白妙给挡住了。



在长浏海之下,白妙若隐若现的双眼,无精打采地瞪着我。



「结仁跟我不是无选择才成为搭档的。我们是好好挑选之后才决定的伙伴。而且,结仁……那个、不是女生而是男——」



「结仁君当然是男的罗!?之后会慢慢变成肌肉巨猩,没错,变成所谓的肌猩,不过尾巴跟耳朵还是一样,然后像野兽一样把亚尔克君给……!你说是吧、结仁君!?」



不知何时来到我们身边的阿丽雅德妮,从结仁背后一下子把他给抱了起来……。



「你这家伙,不要随便把人抱起来、快点放手!!」



「藏在这条袴下面的,就是那个将来会让亚尔克君发出哎咿哎咿叫声的东——嘎!!」



在阿丽雅德妮的手伸到结仁两腿之间前,结仁脚上的绑带长靴就已经先命中了她的下巴。这一脚踢得相当扎实,阿丽雅德妮整个人顿时往后一仰,躺倒在地。



呼——!带着这个声音回到地上的结仁,咬牙切齿地喊了声「浜菊!」,口气相当凶狠。



「不管我们是什么样的搭档,但你肯定是个只知道用这种瞧不起别人的态度来保持自己内心优越感的可怜虫!所以没有人想跟你来往,总是孤孤单单的——!!」



我感觉到浜菊的氛围突然为之一变。



她现在的氛围,就像是水准很差的拔刀术。即使有心想要压抑,依然会持续散发出藏不住的杀气。受到这股杀气影响,白妙也收紧下颚,放出比较强的斗气。



……她们或许打算使用阵也说不定。我从两人身上感受到一股莫名的压力。



「不要乱来,浜菊。……说明会马上就要开始了,现在闹事不太好吧。」



「闹事又怎样?要我吞下遭到那个矮子轻视的这口气?啊?你是在耍我吗?找死是吗?府津罗,老实说你根本是会让所有阵士都感到不安的要素,现在正是好机会,干脆我把你们一起收拾掉吧?嗯?」



结仁压低身体,把重心放低到像是准备要扑向对方的程庋。接着,他露出缠着绷带的左手,以右手抓住左手手腕……绷带之下发出些微亮光。



「要是你们打算动手的话,我也不会客气。就是因为有你这种眼里只有自己的人,所以阵士才会一直成为攻击目标。你才是最没有必要存在的……!」



现场已经形成不战不休的气氛,浜菊、白妙,以及结仁,全都开始寻找动手的时机。在这群人之中,只有我还是对眼前状况不知所措。



「哎呀哎呀,很有斗志嘛。……好啊,我就陪你玩玩吧?嗯?怎么啦、来啊?府津罗,你也可以试试拿手的剑术喔?让我们见识看看不成材的剑是怎么回事吧?」



浜菊浮现像是挑衅的轻浮笑容,看着我的脸。



「……太过猖狂的话,输掉的时候可是很丢脸的喔,浜菊。」



「哎呀?败北?我吗?开玩笑的吧?赢的肯定是我,不然试试看就知道啦。」



面对发出刺耳笑声的浜菊,还有看似随时会扑出去的结仁,我想不到该怎么办才好。总之只能先压住结仁的头,瞪着浜菊的脸。



「结仁跟浜菊都不要再闹了。这么做对大家都没好处、没有意义。无谓的争执是——」



「你讨厌无谓啊。那好,如果我输掉的话,不管要我舔你府津罗的屁眼或什么地方都行。现在有干劲了吗?嗯?怎么?这样还觉得不够?还希望我做更多吗?唔?」



浜菊摆出讨战的态度,吐出一大段舌头。奇炒的是,可能是因为浜菊的端整容貌中还留有些许稚气,所以,即使做出如此举动也不会给人太多下流的感觉。



「你们在做什么!说明会马上就要开始了!不要起争执!双方都快点退开!」



大声高喊,冲进结仁与浜菊之间的人是……依然穿着扣子全部扣上的笔挺制服,一副优等生模样的绅助。



虽然挡在拥有「阵」这个超越常人力量,而且似乎一触即发的两者之间,但绅助却还是像以前一样,堂而皇之地对结仁等人提出批判。



所有人都是阵士……试图阻止同样具备足以翻天覆地之力者彼此争斗的行为,如果不是对自己的实力非常有自信,否则这人就无疑是个大傻瓜。



不过,实际上这两个推测似乎都是错的。我很快就发觉,绅助的安全早已获得保障。



在绅助后方大约二十公尺处,有个背着像是大箱子的物品,手拿几乎与人同高的巨大细长布袋,看起来一副皮包骨模样,戴着眼镜的男子,正在注意事态的发展。



那家伙眼镜后方的眼神之锐利,给人一种已经相当习惯战斗的感觉。……如果浜菊等人袭击绅助的话,这个人应该会马上采取行动吧。



眼镜男——虽然我也算是啦——似乎察觉到了我的视线,将注意力转向我。对方看来也提高了对于我的警戒。



光是这样互看,我们就了解到彼此都在武艺方面颇有心得。虽说已经成了阵士,不过,之前培养出来的,对于胜负的直觉,现在依然相当有帮助,这点并不难想像。比起外行人挥舞的开锋刀剑,身负武艺者手中的棍棒要来得更可怕许多。



「看来聚集了不少很有活力约家伙哪。不过要打之后再打,干扰到说明会进行的话就等着进棺材吧。」



伊莉丝一踏进巨蛋,现场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顿时消散。



浜菊和结仁都采取了各退一步的态度,唯有绅助不知为何却是双手插腰,一副看似相当得意的样子。……或许在他心目中,这样的结果都是他的功劳吧。



「阿丽雅德妮,我交代过,在我来之前要由你负责管理的吧,讨打吗?」



咿——你看人家现在这个样子!现在仍然趴在地上的阿丽雅德妮,一边揉着被结仁踢中的下巴,一边高声抗议。因为结仁的鞋子相当硬实,所以她好像多少有点破皮流血的样子。



三浦默默地靠近阿丽雅德妮,将手伸向对方下巴,呈现蓝白色的〈伤〉与〈愈〉之阵随之浮现。碎裂而变成无数细微破片的蓝白光芒,陆陆续续被吸入阿丽雅德妮下巴受伤处……不过短短几秒时间,阿丽雅德妮的下巴就恢复成了受伤前的漂亮模样。



包括我在内的同期生,大家都屏息凝神注视着这一幕。这就是阵的力量。对我来说,这样的光景仍然十分新奇,而就算是其他人,相信应该也还不是很熟悉吧。



如果硬要找出没有在注视这一幕的人,大概就只有尾巴到现在还是伸得笔直,对浜菊保持警戒的结仁,以及始终待在舞台上,沉醉于属于他们自己的世界之中的丹和乔吧。



「咿——这是伤害罪啦。载不会要求慰问金,但是结仁君与亚尔克君必须展现一段浓烈的激情!」



「好啦好啦断袖断袖,这种事情请等到回床上躺好睡着之后再说吧。接下来还有工作在等着喔。



……我尽量避免跟阿丽雅德妮对上眼。



由于浜菊她们已经走开,所以我站到结仁身边,说了声「抱歉」,同时把手放到他的头上。从卷发中伸出的耳朵不停抖动,似乎是觉得有点痒的样子。



「亚尔克你没什么好道歉的。……何况,刚才你甚至还说了那种谎。」



结仁应该是指我们成为搭档的经过吧。的确,关于这点……没错,我确实说了谎。



「……浜菊说的事情、那个、都是真的。我总是……因为那样……呜哪。」



我拉起结仁的大耳朵,然后加以搓揉。结仁看似感到相当痒地扭动身体。



因为结仁像是生气般鼓起了脸颊,所以我露出苦笑,宛如逃避般转身背对他。这样一来让我发现,站在远方的红此时正两眼发亮地看着我们。



红转头对着身旁个子跟她差不多一样小,身材稍微有点圆润的双马尾女孩说了些什么。我想肯定是「人家也好想摸呢」之类的吧。



「……亚尔克,对不起。我的行动过于轻率了。实在很佩服你不为所动的平静态度。」



来自背后的声音,让我再次露出苦笑。我不是能够保持平静,只是对于挑衅、对于轻视、对于批判……都已经彻底习惯了而已。耻辱无时无刻都纠缠着我。但是,因为我不想说出这些话,这次是真的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看向舞台。



刚好看到登上讲台的伊莉丝,把丹和乔踢下舞台的场画。



虽然巨蛋内只聚集了大约三、四十人,不过在场者似乎就是这一期顺利通过城门的所有成员。由于即使是期望成为自由阵士的人也必须参加锦标赛,这样算起来,在一百名毕业生中……大约有六成没能合格。



锦标赛所有赛事都将以非公开方式进行——伊莉丝在台上开始说明。



这是因为,身为阵士,即使只是让他人得知拥有何种阵也会产生风险,就像是在卡牌游戏中展现出自己手上的牌一样。话虽如此,不过反正大家都是还只有两、三个阵的菜鸟,就现状而言太可不需要太过在意,只是原则毕竟是原则,所以还是……似乎就是这么回事。



「比赛会场是这座巨蛋,以及离这里有一段距离,位在某座山腰处的森林。这里就不用讲了,另外一个会场也同样是以阵之力打造的人工物,所以可以尽量放手破坏。森林里也还没有野生动物栖息。……给我使出全力干掉对手。只要不是当场死亡的情况,我们都会用刚才三浦展现过的治疗类型阵,让你能够继续活下去。」



也就是说——在舞台上的伊莉丝提高了音量。



「在揍下来的两个礼拜中,除了治疗、通讯类的八名完全非战斗人员外,在场的所有人将要互相残杀。」



伊莉丝这番话,让同期生们不由得面面相觑。



或许是藉由毕业典礼时听到的发言、小册子的内容而察觉到可能会面临如比状况,大家脸上都是多少已有心理准备的表情。



「因为今年只征求战斗特化型阵士,采取较为特殊的选拔方式,所以人数比较少,这也是没办法的。……可能是害怕以阵士身份活下去,或者是在破壳羽化之前就先被以消灭阵士为目标的组织『鸦』给杀掉了吧。」



我想应该不至于会有哪个人是到了这个时候才突然开始害怕的吧。……这样一想,表示有六十多人决定避开这次徵选,等待下一期之后的机会罗?还是真的都被鸦干掉了?虽然说鸦是具有世界级规模的反阵士组织,不过会做得这么彻底吗……?



「能够留下好成绩的人,将可获得从这一期开始设立的特别职务。当然薪水也相当高,即使说是高级职务也不为过吧。……毕竟是直接听令于我等总本山领导者罂粟大人的职务。另外,只要提出申请,对于总本山严格管理的特别资料与阵,都将可以自由阅览,也可以将阵烙印在自己身上。在此向大家保证,在锦标赛中胜出,绝对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希望成为自由阵士的人获胜时则可以免除税金。」



对我来说,这段话里吸引人的地方只有「薪水比较高」这点,不过,对其他人来说,或许就是相当惊人的内容了吧。结仁甚至到了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嘴角浮现笑意的程度。



「特别的职务,是吗。……亚尔克……跟你组成搭档,果然是个好选择。」



怎么说?——虽然我如此询问,但结仁始终只盯着舞台上的伊莉丝,没有做出回应。



我看向舞台,发现伊莉丝露出令人起疑的微笑。



「……在你们之中,或许有着不是只单纯为了就职,还有其他目的的人……或许也有某些自以为是,认为锦标赛无关紧要,想要隐藏阵不用的人吧。不过,可别小看总本山哪,这群废物。你们在学校时注入体内的,那些跟毒药一样的药品,固然是为了建立能够导入阵的基础……不过同时还有另外一个特别的含意。通过总本山大门的时候,你们肯定对于自己终于成为阵士感到自满吧?……一群蠢蛋。就算你们已经住在城墙内,现在依然只是似是而非的阵士。——只拿到临时牌照而已。」



这段发言当然在会场内引发了骚动。



伊莉丝宣称,除了用以导入阵的药之外,我们还被注入了另一种药物。后者即使是在总本山也算是相当稀有且特殊的药品,在使用这种药物后烙印的阵,经过一到两年就会变得无法使用。……也就是说,变得不再是阵士。由于体质并不会因此而有所改变,所以若是在药效过去之后再次导入阵的话,依然可以成为阵士,但最初因导入阵而变差的体力将不会恢复原状……。



「优胜者将可获得能够中和体内毒性的药物,到时才能以阵士身份、我等同胞身份,正式成为总本出的一员。这就是这场锦标赛的优胜报酬。给我透过锦标赛来证明自己真的具备足以成为阵士的适性吧。」



有些人发出「这样太蛮横了吧!」的抗议。不过,超过半数以上的人都只是双手交抱,默默地抬头看着舞台……这些人可能都已经事先查觉,或者做过调查了吧。



仔细想想,最终测验时就已经把门槛拉高到了「必须组成搭档」的地步。如果只要导入阵就能算是阵士,那么最终测验的合格与否就无关紧要,即使没有拔班搭档,其实都不会影响「已经成为阵士」的事实……或许我早该想想其中是否存在可疑之处。至少,在毕业典礼那天,空光是听到我转述的话,似乎就已经发觉了某些事的样子。



我很想笑出来,但是拚命忍耐着。成了阵士,终于要踏上新的人生……对于直到刚才都还怀着这种想法的自己,我觉得真是蠢到极点。要是在锦标赛中落败的话,我自己选择的这个人生,才第一步就……大概得面对大哥「现在你知道了吧」之类的嘲笑吧……不,遭到嘲笑还不要紧。



大哥、我的那个大哥,这次推了我一把。



宣称要成为阵士的我,首次获得大哥的认同。失败就等于背叛这个认同,等于辜负从懂事起就非常畏惧、非常讨厌的……大哥的心意……。不知为何,这件事让我产生几乎要发抖的恐惧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