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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丛林巡回』(1 / 2)



啾啾啾的鸟语声。从窗户射进树叶缝隙间洒下的阳光。深邃森林特有的绿色香气。



每一样都足以让牧牛妹的意识从睡梦中醒转,却都不是直接唤醒她的原因。



「嗯、唔、哼,哈啊啊啊啊……」



她一边掀开毛毯,一边大大打了个呵欠。早晨的寒气,让一丝不挂的肌肤觉得舒畅。



但看来是没空好好享受这种舒畅了。



促使她醒来的,不是别的。



唰。唰。是从分配到的客房外传来的金属摩擦声。



「……好!」



牧牛妹在自己双颊上一拍,提振精神,将丰满的肢体塞进衣服里。



她急急忙忙穿上内衣裤,扣上衬衫的钮扣,然后……



──裤子,裤子……!



明明没那么胖,但就是无法顺利穿进去。或许是因为慌张,手指都不听使唤。



「啊啊,真是的……!」



她啧了一声,心想反正平常也没那么在意,有什么关系嘛。



牧牛妹以内衣裤上只披著一件衬衫的模样,一口气拉开了起居室内用来隔间的布帘。



「──早、早安!」



「唔……」



所料不错,他就在那儿。



一如往常的廉价铁盔、脏污皮甲,腰间不长不短的剑,左手绑著小圆盾。



塞了繁杂道具的杂物袋也挂在身上,随时都可以出发的行头。



她像要转移注意力似的「呃」了一声,用力抱住自己的手臂。



「……已经要出发啦?」



「因为哥布林的巢穴,十之八九在上游。」



他点点头。



「要是被放毒就麻烦了。」



「那样,的确很讨厌呢。」



说完牧牛妹含糊地笑了。



天气、太阳、还有舅舅,这许许多多日常的念头在脑子里转啊转的。



转是会转,但──……



「呃……要小心喔?」



到头来,从喉咙挤出的却是这些不痛不痒的话。



他点点头回应。



「嗯。」



接著踩著大剌剌的脚步,走向门口。



牧牛妹几次朝他的背影张开嘴,到头来还是一个音也发不出就闭上。



「你也……」



他手放到门上,说到一半,又微微摇头。



「你们也是。」



门发出声音打开,又发出声音关上。



牧牛妹叹了口气。



她将手掌按在脸上,顺势猛抓了自己的头发好一会。



啊啊,真是的。口中发出小小的牢骚声。



「……他走了吗?」



忽然间,一个说话声伴随细微的衣物摩擦声,从背后传来。



「……嗯。」



牧牛妹微微点头,用力擦了擦脸颊,缓缓转过身去。



「这样好吗?不打声招呼?」



「这个嘛」穿著睡衣的柜台小姐为难地搔搔脸,露出无力笑容。



「我不想……让他看见没化妆的脸。」



「这心情,我也不是不懂啦。」



没化妆,头发也没梳理。但柜台小姐看上去仍然维持平素的美貌。



然而,牧牛妹也正值青春年华。



这种心情她明白。痛切地明白。即使如此……



「我还是,想让他看到我平常的脸。」



「…………我好羡慕你的勇气。」



柜台小姐有点落寞地叹了口气。



牧牛妹想扯开话题似的摇摇手。



「我只是,不去想。」



因为这也许是最后一次。



然而这句话,她们两人都说不出口。



§



森人的港口──树枝有如栈桥般往河上突出的地方,已经聚集了一群冒险者。



「呼咪呜……」



妖精弓手猫也似的眯起眼睛,打了个大大的呵欠,还半梦半醒。



但其他冒险者已经忙碌地在把货物搬到船上,进行出航的准备。



森人的船,是由有著银色树干的白桦树转化为优美的泪滴形而成,然而……



「唔,来,嘿唷,嘿咻。」



矿人道士用木板在船缘设置挡箭墙,将它改造成一艘战船。



「……就不能做得优美点吗?」



「这就实在没辙啊。毕竟是急就章,数量也不够,没办法讲究外观。」



戴著闪亮头盔的森人表情苦涩,矿人道士不满地哼了一声,捻了捻白胡须。



「虽不想承认,我也不是自己喜欢才乱加些无谓的东西在这艘船上。」



也就是说,如果有时间也还罢了,应急的情况下顶多只能做到这样吧。



森人似乎也认同这点,不再多说不中听的话,朝风中伸手:



「『风的少女(Sylph)啊少女,请你接个吻,为了我等船只的幸运』。」



旋风咻咻作响地随著森人的歌声起舞,开始围著船只绕行。



「我是森人,所以和精灵亲近,但本分是猎兵、猎人。别指望太多。」



「知道,知道。」



矿人道士坏心眼地露出贼笑,侧目朝妖精弓手一瞥。



「每个人都有会做跟不会做的事嘛。」



「……唔呦……」



妖精弓手用力揉著眼角,长耳朵无力地垂下,暂时没有清醒的迹象。



「所以,她姊姊呢?」



「说是两姊妹昨夜聊到很晚。」



「还摆脱不了睡魔(Sandman)吗?」



戴闪亮头盔的森人深深叹了口气,强忍头痛似的按住眉心,挣扎著说:



「凡人(Hume)很勤勉……真希望我小姨子可以看齐。」



他视线所向之处,两名已经上了船的神职人员正在对各自信仰的神祈祷。



「慈悲为怀的地母神啊,请以您的御手,引导离开大地的我等……」



「阔步在白垩之园的伟大圣羊啊,请赐予永世流传的斗争功勋之一端。」



女神官双手紧抓住锡杖,跪下祈求冒险的平安。



蜥蜴僧侣以奇怪的合掌手势为始,举手抬足向父祖承诺战功。



虽然不是向众神祈求神迹,但确实得到了众神的庇佑。



「……呼。」



女神官祈祷完,在随著河水摇曳的船上擦去汗水,站了起来。



「其实求神是不太好的。应该要自己努力,不足之处才由天神协助。」



「哎,不过请求庇荫本身,倒也不是那么需要责怪的事。」



蜥蜴僧侣一边以长著鳞片的手搀扶踉跄的她,一边予以肯定。



「换言之,乾坤一掷的大战,竭尽全身全灵仍不让我们取胜的神,不值得祈祷。」



「说到这个地步,又觉得好像不太对呢。」



一方是侍奉地母神的虔诚神官。



另一方是奉可怕的龙为父祖的龙司祭。



既然两人信仰的神不同,想法自然有所差异。



但差异不代表敌对。



「不过我们还是加油吧。」



她嗯的一声,真挚地点点头,重新握好锡杖。



「结束了吗。」



哥布林杀手从船舱冒出来,就是在这个时候。



先前都在搬运粮草与寝具等用品的他,视线往排列在船舷的木盾扫过一圈。



「啊,是。盾牌都载上船,祈祷也做过了,还请森人帮忙加上了风的守护。」



「是吗。」哥布林杀手低语。「帮大忙了。」



「哪里!」



哥布林杀手对坚强微笑的女神官点点头,大剌剌下到栈桥。



粗树枝承受他加上装备的分量而微微摇动,让水面起了涟漪。



「承蒙照顾。」



「没什么大不了的。」



戴闪亮头盔的森人被他叫到,若无其事地这么回答,却又支支吾吾地补上一句「不过」。



「倘若你觉得感谢,我小姨子就拜托你了。」



「好。」



哥布林杀手答得毫不迟疑。



铁盔所向之处,当事人妖精弓手仍脚步摇晃,像是随时都会摔倒。



矿人道士还说「乾脆踹进河里」,女神官在一旁安抚。



「我答应你。」



「是吗。」



戴闪亮头盔的森人不禁微笑,明显到连旁人都看得出来,让他赶紧绷紧表情。



接著翻找挂在腰间的袋子,拿出装满了金色蜜液的小瓶。



「这是赋活剂(Elixir)。」



此种秘药,和森人的烤饼乾同为不传之秘。



据说是调合了各式各样的药草,各种树木的树液、果汁,为精灵献上仪式制作而成。



瓶身上以王之叶(阿夕拉斯)层层叠合封住,开封就必须一次喝完。



哥布林杀手默默接下,塞进腰间的杂物袋。



「要是我没回来,她们两个就拜托你。」



「我答应你。」



「还有,那些哥布林也是。」



「当然。」



戴闪亮头盔的森人点点头,思索了一番,慎重地说下去。



「……再怎么样,她都是我看著长大的义妹。交给你了。」



「我会尽我所能。」



哥布林杀手的话,似乎对这位活过漫长岁月的森人而言也很意外。



「还是别随口答应吧」他表情微微一缓,声音压低到让树木都听不见。



「那些长老,收到了水之都送来的信。」



「喔?」



「……我身为上森人还不成气候,看不出长老们走了什么样的一步棋。」



森人的思考,甚至远及遥远的时光尽头。



看似无谓的一著,也可能在多年之后体现出意义。



想来这次的行动也是其中之一。戴闪亮头盔的森人咬紧牙关。



书信的内容,连身为下任族长的他都不知道。



当然了,他并非无从预测,但预测就是预测,不是事实。



既然不知道水面下发生的波纹画出什么模样,他也只能默不作声。



哥布林杀手朝不说话的森人看了一眼,低声沉吟。



然后缓缓地、若无其事地开了口:



「还有,要小心河。」



「要小心的是你们。」



这句平淡的话,让戴闪亮头盔的森人听得莞尔,半说笑地回嘴。



「因为今天应该会起雾。」



他摇动竹叶般的长耳朵听著风声,看向还布满清晨薄暮色的天空。



「在这片森林里,不只小鬼,有时候连大自然都会变成敌人。你们要格外注意。」



毕竟──戴闪亮头盔的森人和低声沉吟的哥布林杀手,一起望向丛林深处。



「再过去,就是黑暗的深处。」



「黑暗的深处。」



哥布林杀手静静复诵这句话。



通往河流源头的树海,化为一片看不穿的黑暗,等著他们。



不冷不热的风,送来了潮湿的空气。



简直和哥布林的巢穴一样。哥布林杀手这么想,而这是事实。



既然如此,该怎么做呢?他思索了一眨眼的时间,整理好策略。



「……还有一项请求。」



「是什么?」



戴闪亮头盔的森人歪了歪头,哥布林杀手对他说:



「希望能再备一艘船。」



「我答应你。」



戴闪亮头盔的森人点点头,照森人的礼仪做出宣誓的动作。



哥布林杀手点点头,「对了」忽然想起一件事。



「我从以前就想知道,森人没有收拾的概念是真的吗。」



「有。」



戴闪亮头盔的森人语气非常疲惫,但说得斩钉截铁。



「不过,有些姊妹没有。」



「……是吗。」



§



雾简直是天赐的恩惠。



阳光被遮住,万物都被抹成白色的黑暗,景物只要离得稍远,就会模糊不清。



只是哥布林不会认为这是恩惠,反而觉得理所当然。



即使发生对他们有好处的事,他们也从不曾感谢过谁。



而是想著自己平常就受到欺凌,这种事情本来就应该发生。



这个时候也一样。



这只小鬼被叫来监看丛林中流过的河,最先发现了迹象。



由于他怠忽职守打著瞌睡,被吵醒时愤慨地鬼叫。



被薄雾遮住的太阳才刚升起的夜才正要开始。



一阵咿呀声,混在潺潺河水声中接近。



小鬼哨兵睁大了污秽的眼睛,仔细观看雾气另一头,侧耳倾听。



──好啊。



咿呀声无疑来自下游,来自森人之村的方向。



那些每次都瞧不起他们的森人,傻傻地沿著河上来了!



「GROORB。」



小鬼隔著雾气辨识出细长的水手轮廓,轻轻舔了舔嘴唇。



如果是男森人,就活活打死再吃掉。



如果是女森人,就痛揍一顿当孕母。



──不管怎么说,是自己最先发现的,当然有权享受最多吧?



哥布林一点都不会想到,是有同伴帮忙才能得到这个结果。



「GRORO!GROOBR!」



哥布林衔起手指,吹了声差劲的口哨。



「GROB!?」



「GOORBGROOR!」



这些睡得正熟却被叫醒的哥布林,抱怨连连地动了起来。



然而一看到森人的船,他们的睡意立刻烟消云散。



是森人!是冒险者!是猎物!是食物!是女人!



「GORBBR!」



「GOBGOROB!」



他们压低声音,交头接耳纷纷说起自己的欲望,拿起武器跳上心爱的坐骑。



不,想来也说不上是心爱的坐骑,因为他们并未好好爱护这些狼。



「GOROB!」



哨兵当自己是队长,一声令下,小鬼骑兵队迅速沿著河边奔跑。



狼不同于马,不会发出蹄声,只要加上衔辔,也不会吼叫。



只要不是大哥布林,哥布林的体格倒也可以骑马,但狼比马更有用。



这些哥布林以残忍的方法弄伤狼的侧腹部,让他们口吐白沫奔跑。



「GROOROGGR!」



要先杀了船长。杀了划船水手。然后再冲上船,慢慢解决他们。



这些哥布林想像起那些森人慌了手脚的狼狈样,纷纷贼笑起来。



那些不可一世的森人肚破肠流的死状,想必十分令人愉悦。



哥布林脑子里描绘出阴惨的想像,各自握紧手上的武器。



以简陋的石器制成的枪、弓箭,以及投石。



这些武器可说十分原始,但仍具有足以夺人性命的威力。



「GGRO!GRRB!」



哨兵尖声嚷嚷,其他哥布林低声啐了一声。



得寸进尺的家伙。总有一天要给他好看。



「GRORB!」



「GGRGROORB!」



哥布林无视哨兵的呼喊,各自将武器举起、扛起,拉紧弓弦。



哨兵抱怨起来,但在知道谁也不听他号令后,不高兴地举起了标枪。



这些哥布林驱策狼群奔跑,一起展开攻击。



一波靠著划水的咿呀声来瞄准的、缺乏秩序的攻势。



「GORB!GBRROR!」



洒落的箭雨中,有将近一半只在河面上掀起了水花。



但一部分箭、标枪及石弹,打中了船上的水手。



「!」



干掉了。在场的这些小鬼每个都这么认为,甚至还出声欢呼。



然而。



「──?」



划船水手的动作毫无停滞,持续操桨的声响也没有要平息的迹象。



是刚才的攻势太弱了?还是说,他们幸运地并未受到致命伤?



这些哥布林纳闷之余,为了展开下一波攻击而拿起武器的下一秒。



「一……!」



一名穿著脏污皮甲的战士跳了过来,一刀割开了哨兵的咽喉。



「GBBOOROB!?」



哥布林杀手踢开发出哀号而软倒的哨兵,将他踹进河里。



噗通一声溅起的水花,就成了信号。



「噗、啊!」



由先行的船拖引的另一艘船。



这艘船舷排列著挡箭牌、还得到风精守护的船,并未受到任何箭石攻击。



盖在身上伪装的毛毯掀开,趴在甲板上的妖精弓手站起。



「啊啊真是的,你们这些臭哥布林,竟敢跑到离我家这么近的地方来!」



她单膝跪地,以优美的姿势拉紧已经准备好的大弓,射出树芽箭。



破风而去的箭共有三枝。



「GOOB!?」



「GROBO!?」



小鬼骑兵接连被射穿眼窝或咽喉,溺水似的从狼身上跌落。



妖精弓手熟练的技术,让她彷佛完全不把船身的摇晃与阻隔视野的雾气当一回事。



长耳朵频频小幅度摇动,毫不遗漏地听取战场上的声音。



「欧尔克博格!从右边来了!」



回答她的不是喊话,而是「GBOR!?」的小鬼哀号,让妖精弓手满意地点头。



「不过竟然把两艘船连在一起用划船声当诱饵,未免太费工夫了……」



「多亏有龙牙水手(Dragon Tooth Sailor)帮忙啊。」



碍于视野不佳,矿人道士抽出手斧隔著挡箭牌往外窥看,舒了一口气。



先行船的甲板上,有两只披著外套的龙牙兵。



他们是忠实的士兵,即使受到攻击,仍握紧船桨持续向前划。



满是缝隙的骨骼到处是穿进去的箭与标枪,就这么卡在身上。



「啊,但要是不放慢速度……」



女神官胆怯地缩在一旁,但仍握紧锡杖,食指按上嘴唇。



「哥布林杀手先生,已经跑到对面去了。」



「唔,那么贫僧也过去,向他说明清楚。」



蜥蜴僧侣做好战斗准备,握紧龙牙刀(Sharp Claw)朝岸边的小鬼……



「咿咿咿咿呀啊!」



大吼一声,甩动尾巴扑上岸,将踩扁的小鬼颈骨折断。



这一跳的冲击带得船身大幅摇晃,女神官发出「呀!」一声尖叫,抓住挡箭牌。



「就不能跳斯文点吗!你没摔下去吧!?」



「我、我没事!」



为了避免被流箭波及,女神官与矿人道士的职责就是担任预备队,因应小鬼攀上船的情况。



「哎,反正我不会让他们过来,放心……吧!」



妖精弓手不让射击姿势产生丝毫震颤,朝雾中射出三枝箭。



接著就是三声哀号。森人的射击,几乎与魔法无异。



「九……十!」



「GROOBOO!?」



哥布林杀手率先闯入雾中,不抱期望地大肆挥舞左手盾。



圆盾的边缘磨得锋利,从哥布林脸上割下一大块肉。



顺著哀号声跨出一步,挺剑往咽喉一刺。



一边踢倒胡乱挥手想拔出剑刃的小鬼,一边从他腰带上抽走短剑。



听见狼吼声逼近,哥布林杀手抢到短剑的同时转过身去。



期间左手早已伸进杂物袋,抓出一条两端绑著石头的皮绳。



「哼。」



顺著抽出的力道掷去的皮绳,旋转著沿地面弹跳,让雾气后头的狼发出哀号。



「GORB!?」



接著便传来东西滚动的声响,再来是哥布林的叫声。



系有加重物的绊脚索(Bola),绊住了狼的脚。



哥布林杀手立刻扑上去,往摔下狼的小鬼咽喉一刺,了结他的性命。



对他而言,无论是洞窟的阴暗,还是雾气造成的视野模糊,都没有多少差别。



「十又一。」



因此一旦冲进了混战圈,反而是哥布林杀手有利。



毕竟哥布林连眼前是敌是友都搞不清楚。



贸然乱挥武器就会变成自相残杀,况且不同于洞窟,难以靠数量优势一拥而上。



哥布林之间并没有什么同袍情谊,但他们不喜欢可以保护自己的肉盾变少。



「……大概是哨兵,或偶发性遭遇战(Random Encounter)之类。」



「GOROOB!?GROBOR!?」



「果然你也这么想吗!」



蜥蜴僧侣砍落一只骑兵,手抓住狼的双颚,以蛮力撕开。



他的声调显得十分愉悦,来自战斗带来的亢奋,但蜥蜴人的头脑在腥风血雨中才更是犀利。



「以伏击而言,」



哥布林杀手喃喃说了声十二,往倒地的小鬼延脑上一刺一剜。闷声哀号。



「欠缺致胜手段。」



接著一边起身,一边将拔出的短剑朝雾中掷去,就传来嘎的一声大喊。



「没有理由放他们活著回去。」



「哈哈哈哈,我等原本就是这么打算吧。」



蜥蜴僧侣尾巴使劲一甩,将后方的小鬼重重砸在大树上,脊椎断成数截。



十三。剩下六、七只吧。哥布林杀手抓起了脚下的短枪。



「既然如此……」



哥布林杀手举盾上前,挡开躲在雾中的小鬼刺出的毒短剑,以短枪回敬。



手感不扎实。他立刻硬推掌中的枪柄封住敌人动作,一盾砸向对方脸上。



哥布林杀手任由额头被击碎的哥布林倒地,踩烂了他的咽喉。



十四。哥布林杀手从断气的哥布林身上拔出短枪。



「……我们要在雾气散去前结束。」



然后他们实现了这句话。



§



「……是花开了还是怎么了吗?」



女神官轻声道出这句话,是在团队抵挡住小鬼骑兵队的袭击之后。



要说有什么声响,就只有水声、划桨声,以及五名冒险者细微的呼吸声。



随著一行人渐渐来到上游,似乎连栖息在树海中的生物也一起压低了声息。



太阳高高升起,雾气逐渐淡去,茂密的树木却留下了昏暗的影子。



光明始终不回来,酝酿出一种像是踏入洞窟深处似的诡异气氛。



大概就是因为这样吧,闻到这股忽然飘来、且愈发浓厚的甜香,女神官才会出声询问。



她就像溺水者抓住浮木般握紧锡杖,妖精弓手对她摇头:



「不知道,可是……我想应该没有这种气味的花。」



「他们的地盘近了。」



哥布林杀手淡淡说著,将从那些小鬼手上抢来的武器插进腰带。



那是一种配合木头形状削成的棍棒,上面带有点点红褐色痕迹。



既是敲碎人类头盖骨的结果,也是敲碎小鬼头盖骨的结果。



到头来,二十几只小鬼与狼群的尸体,都被丢进河里。



倘若曝尸野外,难保不会被其他集团发现,但又没时间埋葬。



反正既然是往下冲,也不会被上游的那些哥布林发现……



多半会被肉食鱼类啃个精光吧。



女神官面有几分难色,不过蜥蜴僧侣断言这样才是凭吊死者。



「雾气也已散去大半,还是戒备一下比较好。」



蜥蜴僧侣一边观察雾气深处,一边低声说道。



他挥挥手,让带头船上的其中一只龙牙兵划桨手暂时停工。



骷髅水手抽起桨后,抱著桨坐下不动。



「要是又因为划桨声被发现,可就麻烦至极了吶。」



「啊,要先祈祷沉默(Silent)的神迹吗?」



「还不用。」



女神官战战兢兢地问起,哥布林杀手摇头。



「目前用了两次『龙牙兵』,一次『龙牙刀』。」



看他确认似的将头盔转过来,蜥蜴僧侣摇晃大颚重重点头。



这支团队拥有的神迹合计七次,还剩四次。其余魔法只剩矿人道士所拥有的四次。



他们的确是支法术资源得天独厚的团队,但神迹和法术的次数非常宝贵。



而只靠沉默(Silent),也无法保证就能避免战斗发生。



「省下来。」



「我明白了……?」



女神官在先前的战斗中也未派上太大用场,点头的动作有些无力。



随后她眨眨眼、揉揉眼睑,从排列在船舷的挡箭牌缝隙间探出头。



「这样很危险喔?」



她对抓住腰带帮忙支撑的矿人道士回了声「是」,不禁瞪大眼睛。



因为她辨识出了从雾气中浮现的细长影子是什么。



那不是树。若是树木之类的东西,轮廓未免太过异常。



被高高插在河岸的物体奇形怪状,举例来说,就像百舌鸟的早餐──……



「……那是……图腾……!?」



女神官话说到一半,喉头深处发出「咿」一声惨叫。



是人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