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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业旅行 十二〉(1 / 2)



早西野与萝丝一步脱离骚动现场的太郎助与竹内同学等人,现已离开饭店密集区,正徒步朝内陆移动。



现在一行人正于当地居民也常光顾的商店、餐饮店林立之区域行进。这一带在白天相当热闹,常有选购土产的观光客流连忘返。



不过现在太阳下山已久,路上自是不见人影。



「不……不愧是塔罗先生!」



走在太郎助身旁的竹内同学兴奋不已地说道。



竹内同学在校内的定位是沉稳成熟系帅哥,不仅为异性欢迎,还广受同性支持。即使是这样的他,与憧憬的塔罗先生一同走在路上,双眼还是会闪耀光芒,流露出他这个年龄应有的直率感情。



「不,多亏你们的协力才能有这份成果。大家干得好。」



答腔的成人帅哥则是留心到这点,刻意表现得若无其事。甚至特地挤出自认够帅的嗓音,将最酷的一瞬间呈现给当下。事实上,这位摇滚一哥的心脏正以现在进行式疯狂跳动,手脚也始终抖个没完。



为掩饰这样的自己,堪称是卯足了全力。



他精神面承受的伤害,已经到了衷心祈祷自己还能好手好脚回国的地步。短期内,塔罗先生下定决心不到海外拍片了。而且还颇为认真地计划要让工作先停摆一个月,暂时窝在家里来场长期休假。



(插图010)



「才没有这回事啦!一切都是多亏有塔罗先生在啊……」



「话说,那个……接……接下来该怎么办好呢?」



松浦同学打断竹内同学的发言,以高分贝音量发问。



一行人视线自然朝她集中。



「那……那些可怕的人,搞不好还会追上来不是吗!」



若是平时的她,面对众人集中的视线,想必会当场退缩吧。为了假装成小动物,藉此吸引周围的庇护,她的身体百分之百会自动执行有效动作。要她去干扰竹内同学发言什么的,根本是天方夜谭。



但是,理解到自身险境的松浦同学可不一样。明白光是等待,其实等不到任何人来拯救自己的松浦同学,脱胎换骨的程度更是几近于变成不同生物。在那份行动力面前,校园地位又算哪根葱。



在现在的松浦同学心里,竹内同学>自身的安全。



或许是明白她这份不安吧,太郎助以沉稳的态度回答:



「我会联络工作同仁,让他们到附近来接应。这边原本也是预定日落之前要回去的,所以他们应该多少有在关切。只是不巧我的手机被那帮人抢了,所以得找找公共电话,或者请店家借用一下。」



「咦?真假?那不就是摄影的……」



「抱歉啊,难得一趟旅行,这会儿恐怕得害你们稍微无聊一阵子了。」



露出闪闪动人的雪白齿列,太郎助带著爽郎微笑答覆。



听到他这项提案,以竹内同学为首的一行人,都浮现了满面的笑容。校内金字塔上层居民的精神构造,就是听到能与艺人拍片搭上线,马上会无条件心花怒放。毕竟只要将相关经验带回校园分享,百分之百可以提升自己在校内的地位。



若再设法与艺人拍张合照,短期内就跟身怀水户黄门的印笼一样通行无阻了。



「不不……别这么说,哪有这回事啊!」



尤其竹内同学,当他听到太郎助提起工作同仁几个字,就马上High了起来。比起继承家业从医,这位帅哥其实更想出道当偶像。身为青春十七少年郎,他总梦想自己除了读者模特儿之外,还能更进一步涉足演艺圈。他现在满脑想的都是希望能藉此机会巩固一条人脉。



「总而言之,就先找找这个时间还在营业的店吧。」



「好的!」



大家的手机在遭掳之际已经被抢走,并破坏到无法使用的地步。一行人于是步上街头,寻找夜间仍有营业的店铺。由太郎助带头,天南地北随意聊天,完全就像在夜晚游街的模样。



走上一段距离后,一间餐饮店出现在眼前。从透出窗口的光线看来,该店铺现在仍在营业中。周边还停有数辆汽车,应该是用餐的客人开来的。



「万岁!是店家耶!找到店家了!」



理沙喜出望外地说。



「得救了~其实我超想上厕所的啦。」「铃木,你刚在饭店房间不也说什么以防万一先去了一趟吗?」「那时蹲得不够到位,厉害的留到现在才上膛喽。」「快点进去吧?嗳?快点!」



继她之后,其他同学们也都开心地接话。



众人开始朝店家移动,脚步自然地加快,队伍末端甚至已经小跑步起来。越过宽敞的停车场,拉开店门后,门上铃当便传出锵啷的乾涩响声。店内占地约三十坪上下。规模连同吧台座椅在内,大约可容纳三四十位座席。



「百忙之中很抱歉,可以打扰一下吗?」



才刚进门,太郎助便朝店内深处走去。



竹内同学旅行团则彷佛一排雏鸟,尾随在他身后。



「我会支付足够的费用,希望可以借用一下贵店的电话……」



太郎助祭出他的道地英式英语,向忙著将料理端进端出的店员搭话。或许是深夜带著小孩同行的亚洲人十分罕见吧,一行人马上就引起了店内其他先来客人的注目。



然后,其中一位客人对太郎助他们而言,是绝对不容忽视的对象。



「喂,看吶。他们不是那女的抓来的小鬼吗?」



那是数小时前,才刚在路上掳走大家的男子与他的同伙。他们正坐在以数张四人座桌椅并成的座位上,和乐融融地用餐。其中一人注意到太郎助等人,并开口告知其他党羽。



双方视线交错。



「不妙,你们几个快逃!」



发现苗头不对的帅哥,赶紧高声下令。



竹内同学等人自然哀号了起来。



「不会吧?」「等……等等,那个穿夏威夷衬衫的大叔,不就是抓走我们的人吗?」「铁定是啊,连确认都不必吧!」「别扯了,塔罗先生就说要我们逃了吧!」



竹内同学旅行团慌张地拔腿就跑。



殿后的太郎助也开始狂奔。



「迪亚哥大哥,那群小鬼……」



「偶尔玩玩亚洲的也不赖吧?男的就免了,宰一宰埋掉。女的记得活捉。你们被那丫头当狗在使唤,应该也很火吧?不趁这机会好好舒坦一下,今晚哪有办法入睡啊。」



迪亚哥的嘴角一歪,露出一抹淫笑。



猫捉老鼠就这么上演了。



逃离餐饮店的太郎助一行人,慌张失措地在马路上狂奔。



夏威夷衬衫男这边,则是驾驶汽车追赶在后。



双方离店的时间虽有段小差距,距离却没有拉上多远。后者想追上前者,恐怕不用花上几分钟吧。车头的远光灯已经照在一行人脚下了。



「混帐,这个月真的是有够衰……」



太郎助边跑边吐苦水。



跑在前方的竹内同学回头向他请示:



「塔……塔罗先生!现在该怎么办?」



「钻小巷!越窄越好,最好窄到车子开不进的!」



「知道了!」



太郎助朝带头的竹内同学发号施令。



老实听命的同学们,卯足了劲跑得汗流浃背。



以入夜的圣托里尼岛为舞台,一行人的冒险剧似乎还要再上演一段时间。



◇ ◆ ◇



场景一转,这里是芙兰西丝卡待命中的饭店套房。



正于套房起居室现身的,是萝丝与哥德萝莉少女。遵从西野吩咐脱离骚动之地的金发萝莉,现已按委托内容回收银发萝莉,并回到约定碰头的饭店。



「哎呀,回来得真早……」



正在沙发上休息的芙兰西丝卡感受到人的气息,回头望向出入口。



随后映入眼帘的,是萝丝以手臂抱住的少女身影。



目睹此景的她,当场豪放地喷出含在嘴里的红茶。喷飞的茶液顺著她回头的方向,泼洒在起居室地板上,距离约达两三公尺,甚为可观。幸亏尚不至于波及站在出入口的萝丝。



只不过,喷茶的当事人就没那么好运,所穿的连身裙胸口整个湿透了。



「咳咳,咳咳咳!喂,你这是……咳咳……」



而且似乎呛了个正著,只见她猛地咳嗽,显得相当痛苦。



「真不卫生。」



答腔的萝丝皱起眉头,看似不甚愉快。



刚结束工作返回──也是一项令她心情更加不悦的要素。



「萝丝你这是……为……为什么连她都……」



之所以如此慌张不堪,八成是因为中午那道阴影在内心还挥之不去吧。她无意识地以右手指尖来回抠起自己的脸颊,上臂也不知几时浮现出大量的鸡皮疙瘩。



「可能的话把她活捉回来──不是你自己这样要求的吗?」



「我……我是这么说了没错……咳咳……但是,再怎么说这也……」



看来她似乎也没预料到,竟然这么容易就把人带了回来。毕竟就连西野都那么苦战了──她的思路就是这么地单纯。凡庸脸<金发萝莉,就是芙兰西丝卡在内心的评价。



「虽然每次都这么觉得,但你这女人真是有够失礼的呢。」



抱起行动不自由的少女,萝丝朝芙兰西丝卡坐著的沙发移动。然后,为始终不见反应的义足调整位置,将少女坐姿端正地摆在沙发上。义手则安置在大腿上头。忠实地遵守西野交待的内容。



芙兰西丝卡见状,自然而然地挪动屁股,移动到沙发的另一端,也许是想尽可能和少女多保持些距离,整个人几乎贴到了扶手上。简直像洋娃娃在玩洋娃娃──这是她差点脱口而出的感想。



「姊姊,有件事情想向你请教。」



安稳地坐上沙发后,少女立刻开了口。



只有脖子以上部位有所动作的她,转头望向萝丝。



「嗳,你就没有什么其他的称呼能用在我身上吗?」



「姊姊?」



「……我可不记得有一个你这样的妹妹就是了。」



萝丝走向芙兰西丝卡与少女对面的沙发就坐。回话时的表情倒还真显得挺为不悦。就好像望著掉在地上的脏东西似的。



不过,对方对此毫无反应,只是肆无忌惮地继续接话。



「姊姊你为什么要救我呢?请把李由告诉我。」



「你说什么傻话呀。我可没半点救你的意思喔。」



「咦?」



「我只不过是完成自己的工作罢了。不管对象是谁,我毫无疑问都会采取同样的行动。比起这个,倒是你为什么会突然倒下去呀?虽然按他的吩咐把你带回来了,但我对事情的发展可是相当难以接受呢。」



「……那是……」



萝丝以问句回答问句。



突然无言以对的少女。



看来少女似乎不愿回答这个问题。



「刚遇见你的时候,我还一直佩服说以人造品而言,这些义肢动作挺精巧的。」



萝丝望著一动也不动的义手义足说道。



乍见之下就跟真正的四肢没两样。想必也为此花费了可观的金额。只不过,内部似乎并未装设驱动机构,无论等上多久,都不见义肢有任何动静,始终维持著萝丝摆成的姿势。



「……姊姊有打算要杀我吗?」



「我的工作内容只到确保你人身安全为止,之后会怎样我就管不著了。」



「这……这样的话,我之后会被怎么处置呢?」



「这点可以请你向那边那位欧巴桑确认吗?」



萝丝以视线瞥向与少女同坐一张沙发的芙兰西丝卡。



视线前方出现的胯下难闻欧巴桑,正以手帕拚命擦拭被红茶淋湿的连身裙。发现话题转到自己身上的她,慌忙摺起手帕塞进乳沟,整顿坐姿开口:



「之……之后会由我方负责将你送返家园。」



「……要把我,送回家吗?」



「从你自病房失踪起已经过了好些时日,应该也差不多开始想家了吧?」



面对如此询问,少女踌躇了起来。



过一会儿,她才夹杂自嘲地答道:



「都已经变成这副模样勒,你觉得双亲还会充满温情地迎接我回家吗?何况我已经见识过外面的世界,体验过这么强烈的刺激。成天被关在家里的生活,对现在的我莱说已经太过乏味。最重要的是,家里没有姊姊。」



「令尊令堂是在已经确认过你身体的现状后,仍执意委托我们搜查你的下落。至于你返回家园后,无论是再度外出,或是关在家里,一切都不在我方的干涉范围内。」



「欧巴桑对我好严格呢。」



「……我并没有要刻意对你严格的意思。」



相较于平时的欧巴桑,口吻是稍微死板了点。



向西野与萝丝说明的──少女的身世背景特殊这点,看来绝非谎话或玩笑。



「但,就像姊姊说的,我手脚都动不聊勒,所以也没办法。就算身体已经变成这样,我还是不想死。虽然得牢烦各位一番,但请把我送回家里吧。」



「感谢你的协力与配合。这就开始办理相关手续,还请稍待。」



单手拿出手机,芙兰西丝卡开始联系不知名单位。



一旁的少女,则再度向萝丝开口。



「姊姊虽主张只是工作,但我承蒙相救仍是不变的事实。容我在此郑重向你道谢。非常谢谢你,姊姊。多亏勒姊姊,我才能九死一生地脱险。我才能继续活到明天。」



想来是原本家教就很好吧。



纵使手脚动弹不得,她还是用脖子以上的部分深深向前低头致意。



对此,萝丝则是爱理不理地回应。



「工作不需要你来道谢啦。」



而且──她继续说道:



「救了你的人并不是我,而是西野同学。」



「这名字我先前也听过这个。西野同学指的是谁呢?」



「我未来的丈夫啊。」



「姊姊的,丈夫?」



所以你给我差不多点,别再找我搭讪了──这是萝丝拚命想表达却没说出口的弦外之音。她虽然认为自己连一丁点成为同性恋的可能性都没有,但似乎无法忍受西野用那种眼光看她。



「……姊姊喜欢的,是像那样的类型吗?」



在枪战之际,与萝丝共同行动的凡庸脸。



忆起那副身影的少女,神情纳闷地发问。



「虽然不是绝对不可能,但实在不觉得他配得上姊姊。」



「这评语听起来跟某人还真像呀?」



萝丝的眉心的皱纹更深了。



看来似乎踩到了她的地雷。



「惹你不悦的话我向你道歉,姊姊对不起。」



「……反正你的意见怎样都无所谓。」



「只是,就算那些都是工作,我还是非常开心。」



「那你就记得也要向西野同学道谢。」



「既然姊姊都这么说勒,我就也向他道谢一声。」



「嗯。」



是因为丧失异能吗,又或是因为待在萝丝身旁吗,少女非常听话、非常安分。先前展现过的火辣发言也都明显地收敛。拜此之赐,和她对话的萝丝也没有继续激动下去。



看起来是这样。



「只是,那一定很难实现。恐怕是不可能勒。」



「……这是什么意思?」



少女的无心之言,令萝丝的表情为之一震。



对她而言,这是一句无法充耳不闻的台词。



「被那么多的人包围,实在不觉得他能平安脱险。」



「他跟你一样都是特别的。那种程度的小混混根本不放在眼里。」



「是这样吗?」



「之前他也是正面杀进敌阵,毫发无伤地带回了敌方头头的脑袋呢。这么说起来,那时候他还把那颗脑袋的脖子断面冻结了。你放的好像是火焰,又火啊又冰的,你们这种能力的属性因人而异吗?」



「……那个亚洲人,跟我是一样的吗?」



「是啊,没错。然后不准叫亚洲人,他是西野同学。」



「这就奇怪勒。他那时是说得好像很清楚我能力的模样没错。」



「哪里奇怪了?」



「那个亚洲人对我,一次也不曾使用过能力。的确如姊姊所说,他的动作看起来像很熟悉这能力。可是如果是这样,一次也不发动能力就是自杀行为勒。至少换作是我,绝对不想面对这种状况。」



「不就代表你对他而言没有发动能力的价值吗?然后不准叫亚洲人,是西野同学。」



「我想不到有什么李由,都让气刃擦过颈动脉勒还不使用能力。」



少女乾脆地断言。



这令萝丝的意识也动摇了起来。



看来两人当时的对峙,危险程度其实远在她想像之上。



「……若果真如此,会是什么原因呢?」



「是不是跟我一样,忽然无法自由使用能粒呢?」



「…………」



「至少就我莱说,从头到尾就只看过那个亚洲人用枪作战。」



「枪……的确,那时候西野同学才没用什么枪……」



少女这番话,激起了萝丝心中的一股疑念──在骚动最激烈时所感受到的不协调感,或许绝非自己想太多。假设真是如此,那他现在的安危会是如何?自然而然地,她推测出了相当不好的状况。



「喂……喂!我说你,快给我说明得更详细些!」



眼角尖锐地上扬的双眸,狠狠地盯向了哥德萝莉少女。



◇ ◆ ◇



费拉饭店街邻近的海边,出现了几道趁著夜晚摸黑行动的人影。这数名人影围在沙滩的一处,紧盯著脚边的某件东西。在场全是男性,不见任何一位女性踪影。



一票男子紧盯著的,是被粗绳五花大绑之后埋在沙滩内,只露出一颗脑袋的西野。就算强如凡庸脸,要他只靠一把手枪想平息这场骚动仍是强人所难。当弹尽粮绝一事给对方看穿,下场就只剩被人蜂拥而上,并在数分钟后沦为阶下囚。



「喂,起床。」



西装墨镜男用脚尖踢了踢西野的脸颊。



在这个周围尽是岩块的区域,饭店街的灯火没几道照得过来,十分阴暗。即使在白天也不太会有人靠近。何况现在又是深夜,除了在场人士以外,再也找不到任何其他人影。



「唔……」



被围剿的凡庸脸口中发出呻吟。



除了他这声呻吟,现场还听得见的大概就只剩浪潮声了。拜此之赐,就算只是低声喘息,听起来也清晰到像是大肆惨叫。



「胆子可真大啊?托你的福,咱们弟兄剩不到一半啦。」



西装男忿忿地说。



「看来贵组织还挺不堪一击的嘛?」



「…………」



纵使满脸肿得像猪头,凡庸脸还是不忘逞强。



自然而然地,西装墨镜男的脚再度向他的脸招呼了下去。



这次是额头遭到脚尖重击。



「咕……」



被坚硬的皮鞋擦破皮,额头开始渗出红色的液体。



身体动弹不得。



沙滩这种柔软的地面,只要动动手脚挣扎或许就有办法脱困──会有这种想法,都要怪凡庸脸就是个非现充,缺乏夏天时被朋友埋在海边沙滩内的经验。这样的沟通障碍者所下达的轻率判断,轻描淡写就遭到了背叛。



泡过海水的沙子,沉重程度远超出他的想像。



(插图011)



「再过个几分钟,这儿就是海底了。瞧瞧那边的洞窟,看得出岩壁的颜色不太一样吧?涨潮时的海面就是会高到那个位置。下次你被人发现时,就是一具脸蛋恶心到谁都不想靠近的泡水尸体啦。」



「…………」



「……答个腔来听听怎样?」



「还想多找些人聊天吗?明明你弟兄就多得很吧?」



「一个小毛头就做掉我们这么多弟兄,这笔帐就算扣掉亚梅利哥的事都还有得找。这下也回不了国了。等会儿还得讨论要卷铺盖上哪去呢。」



「跟上头细心说明的话,搞不好人家意外地好商量喔。」



「…………」



凡庸脸的言词再度驱动了西装墨镜男的脚。



皮鞋的鞋尖,特别尖锐的部分命中了左眼球。



「咕唔……」



有如从眼球一路刺穿到头部内侧的痛楚,令西野的身体为之动摇。



可是即使如此,他的冷嘲热讽依然不见止息。



「还……还在这种地方打混摸鱼好吗?再不快点落跑,追兵马上就要来喽。而且还是这世上最恶质的追兵。就凭你们这种程度的组织力,虽非不可能,但想来是很难击退吧。」



即使被踢伤的眼角已经陆续滴下红色液体,仍继续开口冷嘲热讽。



他的士气似乎还没有因此挫折。



只是,再怎么保持士气,他的最后一刻仍在确实地逼近。



浪潮已经涨到了距离凡庸脸背后仅剩数公分的位置。不时会有势头较猛的潮水触及后脑,令脖子后方一阵冰冷。若水面按此步调上升,恐怕就一如男子所言,要不了几分钟整颗脑袋就泡在水里了。



「……有种。你就自己一人跟海浪逞强去吧。」



西装墨镜男整了整踢人时弄乱的服装。看来泄愤只到方才那下就结束了。正如西野所言,追兵很教他们不安。他的脸上满是焦急神情。



西装墨镜男向身旁的同伙使了使眼色。其他党羽点了点头,便转身自西野周围离去。最后回头向后确认时,凡庸脸的嘴角已经开始被浪潮触及了。



「这回的事情咱们也是被害者。别恨我啊。」



留下短短一句话,西装墨镜男就走了。



不一会儿,岩石区后方数十公尺处传出了汽车发动引擎的响声,并随著汽车的离去,很快就回归宁静。最后剩下的,只有脖子以下都被埋入地面的西野一个人。



完全的穷途末路。



「竟然还特地埋成站立姿势,准备得挺周全啊。」



依掩埋处密实程度不同,或许还有逃脱的可能性。但对方是专搞这套的行家。论凡庸脸如何奋力扭动身体,掩埋的沙土都始终不为所动。只是平白在消耗自身的体力。



「咕……该死……」



即使如此,西野还是拚了命在努力挣扎。丝毫没有要放弃生命的意思。无论被逼到怎样的绝境,直到丧命的最后一瞬间,都要持续抵抗──凡庸脸身上的凡庸之处,满满表现出这样的气魄。



然而,潮水的涨退宛如机械般无情,完全不顾他的想法或努力。浪潮冷血地逼近,海水转眼之间覆盖了他的嘴角。他只能向后仰头,令鼻孔朝上,勉强地维持呼吸。



但就连这项努力也在两三分钟后为浪潮所吞没。



「嗯噗、咕唔……」



随著规律的浪潮节奏,凡庸脸反覆浅浅呼吸。



已经连驱动肉体所需的氧气都无法充足摄取。



「咳咳……啊嘎……」



终于,海水已经完全掩盖了他的口鼻。就算这样,西野还是用尽全身的力气扭动身体。由于四处都遭到粗绳捆绑,地面下的身体扭动得有如毛虫般丑陋。身体每扭一次,空气就噗咕噗咕地自口鼻泄出,化作泡沫浮上海面。



被西装墨镜男踢伤的伤口受到海水刺激,发出有如烧灼般的疼痛。只有这股痛楚是西野现在唯一的支柱。他清楚,在失去这股痛楚的时候,就是生命随之消逝的时候,因此他承受著痛楚奋斗。



「嗯,咕唔……」



失去呼吸的权利之后,过了一会儿──



凡庸脸连头顶都掩盖在海面下了。



同时感受到自己全身开始脱力。



「唔……」



咕啵一声,比先前更大的气泡浮上海面。



似乎因缺氧而丧失了意识。



被水泡湿而不再挺立的毛发,随著潮水的涨退,有如海草般在海面轻轻漂荡。被鞋尖重击的眼角所流出的红色液体,勾勒成几道为毛发所牵动的线条,于水中扩散。



其后,凡庸脸再也没有开过任何一次口。



完全就是一副死人的模样。



◇ ◆ ◇



场景一变,萝丝正以猛烈之势在调查西野的所在地。



「你在哪?西野同学,嗳~西野同学!你身在何方啊?」



她所造访的,是方才才刚自露台脱离的饭店,而且还是哥德萝莉少女原本待著的套房。但她无缘在此觅得她的心上人身影,因而显得不知所措。



虽然有留下枪战的痕迹,但光凭这个现场,根本无从推断他的下落。拜此之赐,她惊慌得有如世界末日到来。



「这……这位客人,请您别再……」



萝丝身旁的是在这间饭店任职的女性员工。



年龄约二十五六岁。



有著一头茶色短发与茶色眼睛。



以及一副个性乖巧的脸蛋。



「你知道住这里的家伙上哪儿去了吗?」



「真是非常抱歉,我们也没有知道得那么详细……」



「那就把你有注意到的事情都告诉我,什么小细节都没关系!」



「就算您这么说,我也没特别……」



与萝丝一起望向房间惨状的女员工,唔嗯~地沉思起来。



面对外表只得十来岁的少女,依旧诚恳以对的理由,大概就是萝丝所展现的气魄,以及套房弹痕累累的模样吧。



不一会儿,女员工开了口。



「这么说来,有位客人来向我们借铲子。」



「……铲子?」



「是的。我记得他说想要大号一点的,所以把修整饭店庭园用的交给了他。是大概这种尺寸,随处可见的类型。」



女员工边说边以双手张开约一公尺的间隔。



「该不会……!」



听到这些说明,萝丝脑海中闪过西野可能的下落。



「……请问有什么问题吗?」



「这附近有没有能徒步走下海边的地方?可能的话最好是就近开车到得了的,同时又不太有人烟,再加上还有沙滩的海边。」



「咦,什么?」



「这样的场所你心里有没有底?你应该是这儿的居民吧?」



「这个嘛……」



女员工再度唔嗯~地沉思起来。



「从这里稍微往西有一个岩窟,是本地小朋友常会聚集玩耍的地方。因为也没什么特别值得一看的景点,所以观光客都不太会靠近,但我记得小时候有在那边玩过。」



「西边是吗?谢谢你。」